甲板閣樓上的二層走道邊嘆氣。
船上留守的人應當早就出了事,船上到處積灰,打掃也要好一會兒。
他嘆了一會兒,忽地遠處一陣海風颳來,吹得他的袖袍鼓鼓漲漲,好似多了一對翅。
他也順勢站在船頭張開了雙臂,昂著頭,這叫他看上去更像一隻迎風振翅的鶴。
其他人沒太當回事,只有幾人覺得古怪,又怪自己是不是想太多。還沒等他們來得及說話,船上人張開手臂好似蝴蝶或鳥兒一般扇翅。
忽地,他趁所有人都沒注意,臉上還帶著安詳微笑,跨過欄杆一躍而下,深藍色帶點髒汙的衣袍在他“飛”起的那一刻張開,像一隻圖案髒汙的蝴蝶。
之後,他就摔在了甲板上,發出一聲難描述不知是脆響還是悶響的重重聲音。
“林兄!”
“衡之兄!你怎麼樣?”
入鏡人們衝過去,當先一人把他翻過面摸鼻息,一碰之下面色難看:“他去了。”
屍體臉上還帶著微笑,很是祥和、安寧。如果不看額頭滲出的血和綿軟得摔斷了頸骨從而垂下去的頭顱,他就像是睡著了,還做了個美夢。
其餘人當即猛抬頭,看向他站著的欄杆——那裡沒人。還有些也掏出了鏡子照去,一無所獲。
“衡之兄絕無可能輕易尋死。”扶起他那人眼裡帶了怒火,“他還和我聊得好好的,他怎麼可能尋死?!”
憤怒之人正是甄廣生,他不信林衡之就這麼死了。
林衡之性情寬和,人緣很好。甄廣生和他起初沒什麼交情,後來卻漸漸為其折服。他已想過離開後和林家走動,誰知,林兄鏡裡死劫也挺過來了,卻偏偏……
“對,定是有詭異作祟!”
“船或許也有問題,只是我們沒發現。”
“再用鏡子找找,要是船真有問題,那可要命……”
海上航行本就兇險,再來幾個鬼魂,他們不要活了?
人們全都從船上下來了,東西都搬了下來,放進小木屋裡。挽起褲腿,脫了鞋,手挽著手繞過還算平靜的淺灘,拿著鏡子照大船。
高聳的船隻,不論沿著它往哪邊走,總有一邊要被影子蓋住。
約莫是他們疑心有鬼,再看那船,越看越古怪。
高聳的閣樓影子,像藏了鬼。
一扇扇緊閉的小窗戶,裡面,誰知會不會又有鬼怪?!
鬼會不會藏在地板夾縫裡?一直冷冷地注視他們?他們以為自己用山海鏡照過,其實並沒有照全?
鬼魂無形,它可以藏在任何一處。可以在你開船時坐在你的桌邊,椅邊,坐在你的腿上;可以在沐浴時從水中亮相;可以從白日被曬得暖烘烘的被褥中探出溼淋淋的頭……
太多了,人根本沒法管住鬼。
唯有山海鏡,是夾在人與鬼之間的制衡。目前所知,也唯有山海鏡能剋制住鬼魂。
“再照照吧,照了外面,再去裡面。”甄廣生提議。
他和姜遺光起過沖突,但從鏡裡出來後就一直低調行事,這回若非林衡之出事,他也不會突然冒尖兒。
姜遺光繞到了樓船後,走在船頂陰影和陽光的暗道中。
鏡子對著船,將一小縷光照在船身上。光輝耀眼。
姜遺光微一皺眉,移開鏡子。
他聽聞用鏡反光照在東西上會引發大火,雖不知真假,還是不要試為好。
誰知他剛這麼想,從另一方,也就是船隻正面冒起黑煙,連帶著那頭響起驚慌的呼喊,讓他們去了幫忙。
船燒著了!
他們就在水邊,周圍盡是海,可他們沒有桶!也沒有其他能裝水的東西!唯一能蓄水的青銅鼎……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