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蔣氏聽在耳裡,暗暗哼笑了聲。瞧著人家要封誥命了,舍了老臉往上湊。老太太拿她送人的時候怎麼沒想到這一日,如今別說親爹,就是天王老子,人家只怕也不買帳。
當然了,這種事,二嬸子少不得通風報信。訊息很快便到了清圓跟前,陳老太太道:「畢竟是你親生父親,他來了,你要認他,我和你祖父也不怪你。」
清圓慢慢繡鴛鴦的眼睛,一針一線落得穩穩噹噹,「當初他吞了我孃的家產,把她攆出謝府的時候,可是半點沒有手軟。後來我也曾問過他,有沒有懷疑過夏姨娘的死因,他只讓我別管,過去的事也不願再提了。但凡他對我娘還有一點情義,我也不會對他灰了心。我娘落得這樣收場,他是幫兇,我做什麼還要認他?」
陳老太太頷首,「這件事你自己拿主意吧,要是下了決心,就別再更改了。眼看大喜的日子就要到了,靜下心來,也免於節外生枝。」
清圓朝窗外望了眼,從夏到秋,似乎只一眨眼的工夫。樹上原本層疊的翠葉,慢慢落得只剩枝椏,倒是兩棵柿子樹上掛滿了橘紅的柿子,因無人採摘,在這蕭條蒼白的世界裡火一樣鮮明,充滿希望。
謝紓來時,只一僕一馬。到了門上請人通傳,看門的小廝滿臉堆了假笑,「不巧得很,我們老太爺、老太太,並大姑娘都上指揮使府去了,不在家。您是哪一位?回頭等家主回來了,小的一定呈報。」
謝紓心裡明白,哪裡是不在家,分明是不願意相見。他在冷風裡站了很久,站出了滿身淒涼的味道,小廝還在追問,他搖了搖頭,落寞地走出門廊,往坊院那頭去了。
清圓一直看著,看那身影漸行漸遠,心裡溢滿了無盡的酸楚。
身旁的人說:「你要是後悔,大可現在追上去,把前因後果同他說清——謝老太君口中,必是另一番說法。」
可是說了又有什麼用,明知道謝家家風如此,他也不會因幾句話,便來為她主持公道。
「我心裡留戀的只是父親,不是謝紓。」她喃喃說,「我在謝家這些日子,看得很明白了,也不會再指望什麼。眼下要是因一時心軟認回這門親,將來咱們就有數不清的麻煩。」
沈潤有心調侃她,「果真是要做人娘子的了,一應為自己的小家考慮。我倒不強求你與謝家斷得一乾二淨,如果你想認,謝家那幾路牛鬼蛇神,我可以替你收拾得服服貼貼。」
清圓扭頭瞧他,「你替我細算算,謝家除了大姐姐,還有誰是真心對我的?一個個都是巴結頭兒,見我好了便來認我,要是我給你做了妾,只怕他們全當我死了。再者……」她皺了皺眉道,「老太太還預備婚宴上來鬧呢,這樣的孃家,誰消受得起!」
沈潤對於她,一貫足夠寬容,「那咱們就再看看,倘或謝家果然一心求和,婚宴上拿你當親生的姑娘,不拘多少,哪怕是送了一方帕子給你做陪嫁,那第三日我就陪你回門,照舊認他們。說實在話,我累官到如今,並不怕事,只要你喜歡,上刀山下火海我都陪著你。但若是謝家來鬧,那我可不管什麼親的疏的,到時候亂棍打出去,也由我。」
清圓舒了口氣,說好,也明白他的一片苦心,「多謝你這樣替我著想。」
他抬手捋了捋她的發,「我花了那麼大的心思才搶來的夫人,不小心愛護著,怕你跑了。」
不知為什麼,有時候他也會生出隱隱的不安來,大約還是因為姑娘太過冷靜自主的緣故。她不是那種在家從父,出嫁從夫的女孩兒,男人也從來不會成為她的全部。他和她的相處,更多是平等的,互相倚重,互相抬愛,這樣就很好了,是他最理想的夫妻相處之道。
再有三日……該預備的都預備妥當了,一輩子只這一次的大事,不能發生任何不圓滿。他的手滑下來,緊緊握住她的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