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又因何自責?”
“妾身為皇貴妃,卻總置身事外,不擔後宮之責,才致萬歲束手束腳,底下亂象頻生。今日之事,也教妾明白了,在其位者擔其責,萬歲對妾情深義重,妾也應該為您分憂解難才是。”
“好,好,明事理曉大義,不愧是我的綠竹。”
朱祁鎮欣慰不已,握緊了她的手,宣道:
“從今往後,皇貴妃主理六宮,周貴妃協理。”
“是。”
在場眾人齊應,心思各異,饒是青蘿也拿不準綠竹的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
朱祁鎮又朝艾望遠他們揚揚下巴:
“這些個人怎麼罰,就由皇貴妃來定奪吧。”
綠竹掃了一圈下面的人,微笑道:
“這次之所以鬧起來,是為給皇子公主治病,也算出於忠義之心。依妾瞧,那些來幫皇子公主的,就不必罰了,還可小小的嘉獎一下,也好讓下面的人知道,萬歲可不是那不分青紅皂白之人。而那些路過捲進來的嘛,口頭批評幾句,下次不要再犯即可。至於那些攔阻皇子公主的,既是聽令於宸妃姐姐,宸妃姐姐又受了罰,那便罰半年俸祿了事,日後再犯,革職處理。苛待皇子公主的兩個奶孃,就逐出宮去,以儆效尤。至於艾望遠——”
皇貴妃的目光落在艾望遠身上,淡淡道:
“陷害無辜之人本不可原諒,但自首請罪,若要其性命,恐其他人看了,往後做了壞事也不敢言,一條道走到黑反而禍害更大。看在有心改過的份上,就從輕發落:革去職位,打五十大板,罰一年俸祿,調出紫禁城去。”
“嗯。”朱祁鎮目露欣賞,“賞罰有度,有理有據,和當年的皇后一樣。”
“萬歲。”周貴妃在此時出聲,“這皇子公主沒了母親,便容易受下人輕慢。萬歲政務繁忙,妾等也沒有千里眼順風耳,不能時時看著,若孩子受了委屈,傳了出去,豈不壞了皇家臉面?依妾看,不如給他們尋個養母,悉心照料,更為妥當些。”
青蘿、靈香對視一眼,目露喜色。
周辰安辦事就是周全,卸權卸得順理成章,梯子也架得恰到好處。
收養一事,無論青蘿怎麼開口,只要想起朱祁鈺,皇帝的心理都會變得微妙。
但由周貴妃藉機提出,則要自然得多,皇帝那邊也不好駁回。
果然,帝王沒有反駁的道理,只能順著道:
“貴妃言之有理,這件事讓朕好好想想。”
“妾瞧和妃倒是個熱心腸的——”
周貴妃的話才剛出口,便被綠竹笑著接了過去:
“妾也是這般想的。聽聞不止和妃,黎才人、淑婕妤對秀王和隆慶公主也多有照拂,給皇子、公主挑養母,需得慎重。依妾看,不如讓兩位殿下輪流去她們宮中居住,相處些時日,由妾和周貴妃仔細觀察養母人選的言行,適不適宜養育孩子,再做定奪。”
青蘿感覺自己的一顆心緩緩涼了下去,她直直盯著綠竹,怎麼也想不通,為何對方要擋自己的路。
宸妃倒是甚感意外,一雙眼睛重新亮了起來。
周貴妃直接懵住。
來之前弟弟只教她怎麼對付宸妃,並保證葉綠竹不會為宸妃出頭,卻未曾言葉綠竹會擋元青蘿的路,這一下始料未及,不知該怎麼應對。
朱祁鎮原本在猶疑,青蘿與朱祁鈺彷彿處於他心裡天秤的兩端,經由千秋宴,青蘿的份量的確加重不少,只是對青蘿的那點憐愛,遠不能抵消對朱祁鈺的恨,究竟給不給她孩子,委實難下決心。
但他面上不好表現,想先找個由頭拖一拖,現下綠竹給了臺階,立刻頷首附和:
“皇貴妃所慮甚是,就這麼辦。”
長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