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還沉浸在方才的醋意中,只要一想到小殿下畫的地形圖,極有可能是這人教的,他心頭就像是被火燒般。
真是該死!
該死的北遼人!
如果他能快些將北遼人趕走,早些回到京都迎娶小殿下,興許小殿下就不會認識這些人了。
四目相接時,空氣中似乎有火光迸射而出。
末了,還是許懷率先敗下陣來,他拱手道:“既然將軍親自在這,那許某就當面將臨城百姓交付給將軍,望將軍收留之......”
裴寂冷笑了一聲,神色沉沉:“你的百姓,託付給我,可惜了清風寨到昨日為止,已經收容了幾千流民,早就沒了臨城百姓落腳的地方,就算有......”
話說到這裡,裴寂頓了頓,看向許懷變得慘白的臉色,又道:“也沒有那麼的糧食,臨城百姓唯一的出路是.....申城!”
許懷聽到“申城”整個人僵住了,他深吸了一口氣,挑眉看著跟前的裴寂。
臨城與申城中間隔著連綿起伏的山脈,與株洲隔著偌大的清河,沒有船隻絕不可能及,再加上太子崔敬退回株洲後,已經命株洲城內所有船隻不能出行。
如是夏季,臨城百姓大可躲進深山中,避上一段時日,等戰事稍歇,再出山來,可馬上就要入冬了!
難道臨城百姓真的只有坐以待斃一條路了?
他拂了拂袖口,突然笑了起來:“申城盛產鐵礦,京都大軍還未來時,申城就已封城,又怎麼可能收留我臨城百姓。”
裴寂再次盯著許懷這張神似薛冉的臉龐,語氣愈發冷:“不一樣,誰人不知,申城是安陽公主的地方,許縣令並非沒有機會。”
許懷心下駭然。
心道:裴寂如何知道他收到了安陽公主的來信?
就算知道,他又如何知道安陽公主在信中提的條件,正是他?
許懷深吸了一口氣,壓下了心頭的凌亂,盯著裴寂,試圖從他的臉上看出他心中的心思。
突然品出了一絲不一樣的情緒來。
他低頭笑了起來:“將軍這話聽起來有些刺耳,莫非將軍是因為許某和寶嫣公主的陳年舊事......”
裴寂臉色徹底冷了下去。
許懷心道:原來真是如此!
他滿眼無奈。
當年他初入官場,不過一芝麻大的六品小官,因著這張神似薛冉的臉龐,被生性放蕩的安陽公主瞧上,他自是不願成為安陽公主府中第二十個面首,斷然回絕了。
沒想安陽公主非但沒死心,更是在宮宴上想對他用強,絕望之際,是寶嫣公主救了他。
之後又因為各種機緣巧合,他被賜給了寶嫣公主,才保住了性命。
他本以為寶嫣公主和她姑母安陽公主沒什麼兩樣,但在公主府中一年,他才方知自己錯得多離譜。
也從厭惡,到期盼每日能見上公主一面。
但那一年,也僅此而已。
許懷自嘲地笑了一聲:“公主救我出火坑,我又怎能自甘墮落。”
裴寂跟著冷嗤了一聲,半點不掩飾自己心頭的惡劣:“安陽公主已三十有六,府上又有幾十個面首,以你的才智,要全身而退,也不是沒有一點機會!”
許懷聞言,雙唇微顫,隨即下顎線繃緊,藏在袖中的雙手死死攥著:“我乃一城之主,安能棄城而逃!”
裴寂聽見這話,眼底的敵意才稍稍淡了些,他上前一步:“小殿下的畫,你忘了?你如執意守城,那麼西陵人唯有炸了清河堤壩,那小殿下夢中之事勢必會出現,如你怕擔了棄城的罵名,我也理解。”
許懷額頭青筋暴起,這世上,他是最想護著那清河堤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