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知府一同立在馬上,看著那渾水的一溜衙門在黃昏中一盞盞的亮起了燈。
騷亂也隨之而來。
一開始,所有人都訓練有素的在清理檔案,一間間的開始封門。
不知道是哪個值班的小廝感覺不對,在人群往來中溜去了通風報信。
在半個時辰之後,原處好些輛馬車紛紛穰穰的開了過來,緊接著許多穿著官服常服的人下了馬,在提著袍子往這邊趕。
與此同時,刑部和工部的衙門已經都清空完畢,連裝檔案的木匣子都已經整齊的碼列在一塊,所有的門上都貼了封條,標識已經清理完畢。
“大人!”一個下屬匆匆趕了過來,喘氣道:“虞大人,刑部那幾個官攔在門口,不讓我們拆衙門!”
虞鶴並沒有動容,只看了眼江寧知府。
陳知府被他看得後背發毛,還半天沒反應過來:“這——這可怎麼辦?”
怎麼辦?
虞鶴挑眉一笑,繼續看著他不說話。
陳知府愣了半天,這才反應過來,硬著頭皮道:“我這就過去安撫他們。”
幾人目送那陳知府跌跌撞撞的跑過去,一旁候著的孫侍郎不安道:“如果陳知府沒辦法搞定這些人怎麼辦?”
“攔住。”虞鶴淡淡道:“不要讓任何人能接近我,有事一律報備給你,按輕重緩急再跟我彙報。”
他並不是自視甚高,只是在走之前,陸炳鄭重其事的跟自己叮囑過一句。
“麻煩這種東西,遠離比解決更管用。”
熙兒他太仁慈,恐怕還要很久才能學會。
可是虞鶴,他有這個悟性。
陸炳知道拆掉南京老皇城裡的那些個衙門,對於某些自視甚高的文人而言,不亞於拔了他們視為顏面的命根子。
虞鶴他要做的不僅僅是拆掉幾堵牆,而是一個人抗住整個舊都的壓力。
這些壓力,來自於對權力的眷戀,來自於對情懷的固執,無數種東西摻雜在一起,變得更加複雜。
木柵欄很快就豎了起來,還沒多久就已經有人衝到柵欄那邊,一個接著一個的被侍衛攔了下來。
原處的各個衙門附近都來了大小的官員,開始質問甚至是互相撕扯。
虞璁看著遠景,聽著已經陸續越來越明顯的謾罵和怒吼聲,冷冷道:“拆。”
伴隨著石錘撞擊和瓦片掉落的聲音,在四面八方響起,怮哭聲也隨之蔓延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