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在搖花的葉子,露水沿著花葉而下,像低頭哭泣的女孩子。
夜很深了,南安郡主在太真館的梅枝下哭,豆蔻從窗子裡望出去,只看見郡主單薄柔弱的肩頭微微聳動著,一襲紅衣外罩著一層素紗禪衣,宮燈瀉下,素紗禪衣閃著細碎的金,令她彷彿沐了一圈柔光,像月中仙。
自打新皇后入京以來,郡主便寢食難安,小鳥啄米似的,偶爾吃幾粒米、幾片菜葉子,腰身越發細下去。
偏偏太后將她禁足太真館,又與陛下鬥著氣,陛下不動如山,沉得住氣,郡主的心卻熬壞了。
今夜該是禮成的時候,郡主心口疼的厲害,睡也睡不下,只在園子裡的樹下坐著掉眼淚,叫人看了心疼的緊。
豆蔻拽了紅藤的手臂,叫她去撫慰郡主,紅藤正收拾著桌上的花葉,看了一眼窗外的郡主,猶豫了一下。
“你去……”她不願意在這個當口去惹郡主,輕聲說著,“我一貫嘴上不討喜,沒的叫郡主更生氣。”
豆蔻也知道郡主此時心亂如麻,紅藤既推脫了,她又不好往槍口上撞,動動眼珠子,到後頭指派了紫芙過去。
紫芙近來都躲的極遠,此刻正在薰籠旁薰衣裳,被豆蔻這麼一使喚,只得硬著頭皮過去,蹲在了郡主膝前,輕聲撫慰了一句。
“郡主,更深露重,饒上了風寒可不好了。”她把嗓音放的極輕,生怕觸碰到了郡主的逆鱗,“奴婢服侍您進去歇著,可好?”
紫芙的話音剛落,梅織雨噙著淚珠的眼睛便凝住了她,櫻唇輕啟,囈語似地向她發問,“你叫什麼?”
“奴婢是紫芙……”被郡主這雙極美的眼睛凝視著,紫芙一瞬就慌亂了,心提到了嗓子眼,“郡主,奴婢是紫芙。”
第二個紫芙說出口的那一刻,郡主便抬起了手,使勁扇在紫芙的臉上,紫芙被打懵了,委頓在地捂著半邊臉不敢吭聲。
許是梅織雨的指甲劃到了她的臉頰,紫芙的臉上一霎就多了一道血痕,梅織雨收回了手,冷冷地看著她,視線如冰似雪。
豆蔻忙奔了過來,先將紫芙斥走,接著才捧住了郡主的手,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郡主消消氣,奴婢聽聞,皇后今日不僅沒有在明堂接受群臣朝拜,更是直接住進了飛鸞宮,可見陛下還是將您擱在了心裡,牢牢守著與您的盟誓。”
梅織雨聞言,方才慢慢地消了氣。
新皇后沒有接受群臣朝拜的事,她知道,可住進飛鸞宮,她卻不知。
要知道,前幾代皇后不管有沒有得到天子的喜愛,但都會住進陛下寢宮大業殿的配殿雲臺殿,而新後直接安置在了飛鸞宮,可見玄郎並沒有騙她。
她的眉眼之間顯而易見地鬆弛了幾分,可仍舊牽記著今夜帝后洞房的事,免不得又低落下去。
“……在朕的心裡,不管是誰做了皇后,都不過是繼後,唯有你,是朕真正的妻子。”梅織雨喃喃地說著,將從前同陛下與她的盟約又唸叨了一遍,“豆蔻,我好恨——”
她越想越心痛,一想到她的夫君,此刻正與別的女子歡好,她就嫉妒地發狂,恨不能立刻奔向李玄都的身畔,將他解救出來。
“郡主,恕奴婢多嘴,普天下敢與陛下吵嘴鬥氣的,恐怕只有您一個,陛下是天子,是天下的主人,卻能為了您千里迢迢地追到邊塞去,您有多大氣,都不該再生下去了——您只要服個軟兒,說些中聽的,陛下指定會欣喜若狂。”
“再者說了,從前宮裡沒有妃嬪,您與陛下生悶氣生也就生了,如今新後來了,即便是您再看不上眼的人物,可若是她生出些不安分的心,施些手段……您又該如何自處?”
豆蔻苦口婆心,梅織雨聽著想著淚落著,苦笑著說道,“他若是能輕易被旁人勾走,那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