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法的。”
可是年輕的姑娘,又能有多大的勇氣來面對權威的易家長輩呢。商媽媽看看眼前這涉世未深的孩子,從小是捧在爹孃手心裡長大的,多說兩句話就要臉紅,哪裡知道人心的險惡。縱是看清了,明白了,失去了恃怙就沒了撐腰的,將來又如何應付那些老奸巨猾。
想來想去,就是易家人辦事不地道。
“早前大娘子病故,小娘子無依無靠的時候他們不來照應,是怕朝廷還要追郎主的責,怕這郡公府早晚留不住,拿小娘子當燙手的山芋。現如今三年太平無事,眼看風頭過去了,他們就來打主意,想接回小娘子,順理成章分了這院子。”商媽媽接過煎雪遞來的巾帕,把明妝的雙腳抱進懷裡,一面擦拭一面叮囑,“小娘子一定要多長個心眼,千萬別聽信了他們的花言巧語。”
明妝說:“媽媽放心吧,我不會離開易園的。頭幾回去宜男橋巷,連喝一盞茶都讓我渾身不自在,祖母也不愛拿正眼看我,難道我長得不如她的意嗎?”
商媽媽說哪裡,含笑打量她,“我們小娘子的樣貌,比易家另幾位姑娘可強多了,易老夫人看不上,除非她的眼睛長在頭頂上。”
明妝還是小孩子心性,喜歡聽人誇她漂亮,一但高興起來,那眉眼便愈發美妙溫軟了。
反正自家的小娘子啊,從頭到腳無一處不齊全,不是說自己奶大的孩子自己覺得好,實在是放在女孩兒堆裡,也明亮扎眼。可惜骨肉緣淺,有幾分遺憾,但這裡不足那裡補上,十五歲的孩子已經能夠經營產業,這也算老天爺厚待她,讓她能夠自保,能夠安穩地存於世間吧。
一切收拾停當,喝上一盞熟水,換了輕盈乾爽的衣裳,明妝照舊挪到書案前看賬。
府裡有管事的賬房,那是用來出面辦事的,畢竟沒出閣的姑娘過問市井交易,不受人信任,因此對外說家中鋪子和田莊收成,全由管事代為經營。明妝做買賣,也確實很有想法,辦過了車轎行,近來打算再辦個香水行。
所謂的香水行,就是香湯沐浴的澡堂,要區別於一般只提供熱水和胰子的民家浴室,用上好的香料和器具,再準備幾個手法獨到的揩揹人,專事服務城中達官貴人。
當然要開一間買賣行,萬事不能一蹴而就,方方面面都得有設想。為了這個,明妝已經籌謀了好久,單經費概算,就寫了十幾張紙。
小娘子在裡間忙,午盞讓廚娘做了一份她最愛吃的筍蕨餛飩,待端進來時,發現她已經伏在案上睡著了。
桌前溫爐燒得熱烈,書案下小娘子的十二破裙撩到了膝頭,腳上軟鞋也蹬了,那瑩潔可愛的腳趾覆上淺紅的春冰,像桃花瓣上凝結的露水般盈盈。
午盞抿唇笑了笑,重又退出來,讓小女使把餛飩撤下去,自己在門前侍立著,看天頂飛雪從屋簷紛揚墜下,很快假山被層層堆疊,裝飾了稜角,只餘一個模糊的輪廓……
明妝做了個悠長的夢,夢見爹爹和阿孃還像在陝州時一樣,用過暮食之後,坐在院子裡看落霞。夢裡的爹爹和阿孃臉上沒有病容,仍是意氣風發的模樣,慢慢地,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軍中的趣事。
沒有分離,也沒有惶恐,明妝心裡是平靜的,甚至醒後,仍不願意從那種溫情中脫離出來。只是仍有些傷心,如果爹爹和阿孃還在,那該多好……阿孃過世之後,因路遠迢迢不能和爹爹合葬,只好命人將阿孃的衣裳送回潼關,埋在爹爹的墓旁。
他們在那邊,應當已經團聚了,這樣很好,就不怕他們孤單了。自己一個人尚好,有商媽媽和午盞她們陪著,將來也有自己的路要走,要去完成她的執念和心願。
雪還在下,商媽媽來喚她,輕聲說:“小娘子略打會兒盹就行了,要是想睡,還是要回床上去。”
明妝從賬冊間抬起頭來,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