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眼,面無表情地道:“想必大人有所不知,昨夜侯爺體恤我們,連夜請了我們六位核雕技者過山莊。戌時六刻,我正好在侯爺的馬車上。後又因宵禁,直到今早鬥核大會開始,都一直與五位核雕技者一起。莫不是大人的家僕還有飛簷走壁的本事?入得了護院看守的宅邸,也闖得了重兵把守的山莊?大人養這樣的家僕,實在是居心叵測吶。”
她表情一變,眼裡的冷意森森,正巧夕陽遍地,將她籠罩在紅光之中,那一刻,頗有叫人不敢侵犯的氣勢。
沈長堂漫不經心地說:“昨夜本侯確實請了他們幾人過來,洛功曹,到底是什麼回事?”
洛原面色驟白。
壓根兒沒想到穆陽候居然給他來了這麼一手。
他一時半會竟想不出任何說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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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眾人還在質疑阿殷,可現在峰迴路轉,洛功曹慘白的面色已經是最明顯的答案。
阿殷又道:“若不是昨夜恰好侯爺宴請我們,今日我則百口莫辯。大人舉辦鬥核大會,不是為了選拔有才的核雕技者嗎?如今我獲勝,大人又何必來誣衊我?若容不下有才之士,又何必舉辦鬥核大會?”
眾人一聽,唏噓不已。
洛功曹居然不能容人?
洛嬌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她甚至比洛原還要先反應過來!指著阿四,尖聲道:“你到底是誰派來的!為什麼要誣陷殷氏!為什麼要陷害我兄長!”
替死鬼。
洛原登時望向阿四。
你有兄長,我來照應,一輩子平安榮華。
阿四瞬間明白了洛原的意思。
可惜沈長堂沒給他們這個機會,茶杯擱下,發出不輕不重的一道聲響,他道:“這場鬧劇,本侯看厭了。”慵懶之極的話語,言罷,眼神裡又添幾分陰沉。
天邊忽地黃土飛揚,地面發出振動,似有萬馬奔騰。
玄甲衛踏著夕陽而來,而最前方騎著高頭大馬的是一位錦衣郎君。阿殷有點眼熟,想了會才想起來是今早見到的那位永平貴人。
沈長堂眯眼,說:“遲了兩刻鐘。”
那人翻身下馬,只道:“這怪不得我,天色將黒,山路難行。”一拍衣袖,望向洛原。洛原的腿兒打顫,幾乎要站不穩。這位突如其來的貴人,他在永平見過的。
永平的官員稱他為鷹隼御史。
毒辣眼光,雷霆手段,叫百官聞風喪膽,上任五年,彈劾的官員大大小小也有五十餘人。
“上任不到半年,貪汙手段花樣百出。”
啪嗒的一聲,卻是一堆賬簿跌落,盡數落在洛原的面前。
洛原面如死灰。
張蘇道:“帶走,收監等候發落。”
短短兩句話,曾在恭城裡叱吒風雲的洛功曹便成了階下囚,風光不再。此時此刻,無需言明,眾人也知誰才是誣衊者,誰又是清白者。
然而,想起剛剛那麼說殷氏,眾人頓覺羞愧,有些人灰溜溜地離開了,也有人厚著臉皮留下來看接下來的事態發展。比起看熱鬧的一群人,還有幾人此刻是一臉懵了的狀態。
正是謝氏一家。
曾經能夠倚仗的洛原如今成為階下囚,謝縣令上任綏州的美夢破碎。不僅僅如此,連曾經要禮讓三分的媳婦都變成了拖累。儘管她早已非洛家的人,可誰都知道她兄長是洛原!如今成了他謝家的兒媳婦兄長是階下囚!現在的她甚至不如殷氏!說出去都只會徒惹笑話!
謝少懷心情複雜,之前是為了洛家能在王相面前說句好話,能提攜父親的前程,才委屈自己娶了洛嬌。現在那層倚仗的身份沒了,洛嬌又有何用!可是為了名聲,又不能休了她!謝少懷恨恨地看了洛嬌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