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弦點頭不迭,“可不是嗎,就說找不見匠人,請他幫著張羅。”
姐妹倆商量起來很有策略的樣子,允慈見她全心全意為自己考慮,又有些羞愧,低著頭道:“上陽阿兄早前是喜歡阿姐的,如今我又打他的算盤,很是對不起阿姐。”
要細說起來,幾個人之間的緣分總在兜轉,之前允慈喜歡小馮翊王,結果自己和他糾纏不清,如今輪到上陽,又換成了允慈百般苦惱。
南弦笑道:“上陽喜歡我,我不喜歡他呀,你有什麼可對不起我的?況且上陽這人一會兒一個主意,他對我果真有那麼執著麼,我看不見得。既然不執著,何談喜歡,我覺得他喜歡的是我給他偷米糕,並非喜歡我這個人。”
說到最後,不由笑起來,那位結識多年的老友,為人有多不靠譜大家都知道。所以在南弦眼裡,允慈配上陽是綽綽有餘,她也想好了,待到兩個人果真要說定的時候,她還得站出來為允慈做主。輔國將軍夫婦那裡,也得上陽徹底說通了,將來才不會讓允慈受委屈。
總之她們這個小小的家,得吸納新鮮的人氣,才能逐漸壯大起來。南弦放下了心裡的牽掛,又回到往日的寧靜裡,為病患看診之餘,每隔五日進宮給帝后請脈,一切都變得有條不紊。
只是偶爾也會聽說神域的訊息,說今日相看了人,不合心意,明日又受邀應飯局,席間談笑自若,說起婚事便打岔……
皇后甚為苦惱,揉著太陽穴道:“我若是有這樣一個兒子,怕是要愁出病來了。”邊說邊觀察南弦,“莫如你們兩個湊成一雙吧,我看也使得。”
南弦抬起眼莞爾,“我與小馮翊王已經許久未見了,話都說不上兩句,怎麼湊成一對?”
皇后喟然長嘆,嘀咕起來,“他別不是喜歡男子吧……”
南弦聽了只管笑,不拘他是喜歡女子還是男子,都不重要了。
反正日子平靜如流水,像詩詞裡唱的,春花秋月等閒過,她想自己終於可以走出來了。
天氣漸次熱起來,院子東北角的一處小亭子,被凌霄花的根莖抄了底,地面都有些傾斜了,南弦站在亭子前看了半晌,十分驚訝於這花的霸道。
看來趁著搭建小樓,這裡也得順便修繕一番。著人把地基挖開,將凌霄花盡數剷除,要是有遺漏,再過兩年該累及正屋了。
這日又要進宮應診,卿上陽找來的工匠一大清早就開始運送磚瓦,她出門的時候得避讓開那些擔子。
偏身挨著門廊出去,剛下臺階就瞥見一個身影,不遠不近地站在那裡。
朝陽剛剛升起,南尹橋巷沐浴在晨暉裡,迎著日光她有些看不清,手搭涼棚望過去……
這一望,左手的藥箱轟然落在地上,她渾身戰慄,控制不住大聲抽泣起來。
那個人含著笑,慢慢走過來,走到她面前站定,伸手摟住她,輕聲說:“其泠,我回來了。”
宗婦。
是在做夢吧?一定是在做夢。
她曾不止一次午夜夢迴, 夢見識諳出現在家門前,也像現在這樣,仍舊一副不驕不躁的樣子, 彷彿失蹤大半年, 死裡逃生, 都不是什麼要緊的大事。他只是出門忙了一陣子,現在回來了,不曾傷筋動骨,還好端端地站在這裡。
然而他的臂膀溫暖有力, 是活的, 南弦確認再三, 才敢相信他真的沒死, 真的回來了。
又哭又笑,把堵塞在心裡的愁苦都宣洩了出來,她忙抓住他的手, 極力往家門裡拖拽,唯恐他中途又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