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紀杉深愛的成茜因為工作以及其他原因已經放棄攝影了,他說他喜歡她攝影時的模樣,說這話時,他微笑著看我。
抬手輕撫我我眉梢眼尾,溫柔道:“就和你畫畫時一樣,眼睛裡有光芒。”帶著薄繭的指腹下移到我平直的唇角,替我勾勒出心口不一的笑容,“按下快門的瞬間,她會笑,像個小孩子一樣。”
我的視線越過他,落到白牆上掛著的一幅風景照上,構圖乾淨,色調清澈,一眼便能看出攝影者的內心。
標籤上的署名是成茜。
挺拔的杉樹枝幹上覆著一層灰綠潮苔,鏡頭聚焦的點則是一抹暖黃的晨曦。
光影結合,最卑微的苔,與最無塵的光,構成和諧畫面。
“我不想畫畫了。”我推開章紀杉的手,“在藝廊裡工作不適合我,你知道的,我閒不住。”
我沒資本守株待兔,也不想坐以待斃,若不爭不搶,只會一無所有。
章紀杉聞言,眉峰微簇,眸光深沉許多,緩緩收回手,靜默片刻後,溫和的聲氣裡全是淡漠:“你別任性,這份工作對別人而言可是求之不得。”
我聽懂他的弦外之音,故作不以為然:“可我不喜歡。”
我不喜歡被當作復刻品,不喜歡他在我身上找尋她的影子,不喜歡沉淪後依舊求而不得。
我已經被拋棄太多次,也在嘗試習慣被忽視。
那次自然是不歡而散,“情人失格”且得寸進尺的我好幾個月都沒能見到章紀杉。
在妥協示好與迴歸自我之間,我依然選擇了紀杉最討厭的,所謂的拋頭露面的,不得體的職業,對此他起初是不在意的,和我擺出涇渭分明的態度。
後來又在酒吧重逢,他看著我妝容濃麗的臉,握住手腕的動作用了幾分重力:“你非要這樣?”
我撩了撩耳邊的捲髮,指節擦過眼皮,暈開孔雀藍的珠光,笑意閃爍:“怎樣?用和她相似臉四處招搖,讓你覺得礙眼了是嗎?”
章紀杉嘴角微沉,用森冷的目光審視我:“阿芙,我以為你很乖的。”
“錯覺吧。”我貼住他手心,勾了勾修長的指節,無謂道,“我很壞的。”
壞到明知是備選,還想爭做唯一,壞到要去破壞她的婚姻,來成全自己。
章紀杉收回視線,鬆開我,轉身就走。
酒池熱鬧喧囂,我站在人潮裡,看他的背影,卻覺得孤獨,曾經被拋棄的回憶湧上心頭。
他說我很乖,從小到大,我努力學習,就是為了從父母口中得到一句“阿芙好乖啊。”
我想,親情和愛情是我難以掙脫的束縛,於是我再次選擇妥協。
失落和惶恐的情緒再度讓我眼眶發紅,瞳仁裡蒙著層霧氣,在迷茫之中,奔向章紀杉,臉靠在他脊背上時,終於尋覓到安全感。
“對不起……對不起……”我嗓音又悶又沉,像被水浸溼的沙,語無倫次的挽留他,“我再也不和你鬧情緒了,我不提她了,你不要走好不好?”
章紀杉頓住腳步,半晌後,握住我手腕,緩緩回身,眼中的疏離和漠然變淺許多,用近乎憐憫的目光看我:“阿芙,你們本來就不一樣。”
和她對比,完全是自不量力。
畫了大半天,不得章法,仰面倒在地毯上,看到落地窗外懸著一角月亮,城區的夜幕淺,近處的天際被燈光霓虹染得光怪陸離,輪廓模糊月亮像是落到了調色盤裡,微微泛著銀光。
忽然想起大學的時候,為討清閒,選了文學部掙學分,結果入門便是一首詩集打底,於是去書店挑了本書,扉頁翻開,紀杉正是情濃時,他對我百依百順,又滿懷許多本不屬於我該去完成的期待,於是越發難過,將幸福和未來寄託他,換來的只有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