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尋常人家吃不起、吃不著的好東西,在他們這兒都能買著。
若是腿勤眼活嘴巴甜,尋那麼幾家固定的有錢主顧,總能混個吃喝不愁。
這不,剛吃過早飯,賣魚的張小三又來到了承恩伯府的後門,坐在那柳蔭下,高一聲低一聲地叫賣起來。
沒一會兒,后角門吱呀一聲響,走出個半大老婆子來。總共也沒幾步路,還走得扭腰回頭,好似出門急了,魂沒跟上來一般。
張小三和她是老熟人了,笑道:“胡嬸子,有兩日不見,越發年輕了。”
“你個小猢猻,次次消遣老孃!”這位胡嬸子說著作勢朝張小三的肩上打了一下。
年輕後生結實的肩膊令她心旌搖盪,恨不能縮回去二三十歲。
“您老人家也疼疼人,今兒我還沒開張呢,先給您送了來,可著您挑。”張小三誇張地哈著氣,彷彿自己真的被打疼了一樣。
引逗得胡嬸子咯咯的笑了兩聲,又端起架子來說道,“算你小子有孝心,我瞧瞧哪條最好。”
她雖是這麼說,卻並沒有認真看那桶裡的魚,只是一味地和張小三說笑。
兩個人嘰嘰咕咕了半晌,最後才選了一條魚,張小三就從旁邊的柳樹上折下一枝柳條來,將那魚鰓穿了,綰個釦子交給胡嬸子提著。
胡嬸子給了他錢,提著那魚又一步三折腰地走了回去。
從后角門兒進來,還沒走幾步路,身後猛地竄出一個人來,攔腰將她抱住了。
胡嬸子吱哇叫了一聲,罵道,“你個殺千刀的!險些嚇掉了我的魚。”
抱她的人並不鬆手,只是稍微直起腰來,涎皮涎臉地說,“我早說了,買東西的事交給我就是,你只管說要吃什麼就得了,何必拋頭露面。”
“於大蝦,你少跟老孃扯騷了!”胡嬸子一把推開那人,“你買的東西能吃?什麼髒的臭的都弄到府裡來,我可不要。”
原來這男人是府裡廚房的買辦,姓於,因為有些駝背,人們便給他取了個綽號叫大蝦。
“那是給別人,給你自然都是好的。”於大蝦皺縮縮的麵皮擠滿了笑,“要是今晚無事,就到後院兒來,我請你喝酒吃燒子雞。”
“那也得看老孃心情,”胡嬸子扭了下腰,從於大蝦的環抱中脫身出來,“我這會兒不得閒兒,我們姑娘要喝鮮魚湯呢!”
說著扭著肥臀去了。
把魚交到小廚房,叮囑廚娘在午飯時做好了端去南風閣,胡嬸子才往前頭來。
恰好太太屋裡的丫鬟秋潔端了一盤子新做好的糕點從大廚房那邊過來,胡嬸子問道,“前頭來客了?”
“是姑奶奶來了,”秋潔腳下不停,“您老別往跟前兒湊了,知道她不待見的。”
她所說的姑奶奶就是誠毅侯夫人,胡嬸子聽了把脖子縮了縮不再搭話了。
上房內,誠毅侯夫人正和母親嫂子吃茶聊天。
她也是剛來沒多久,只顧得上詢問母親和嫂子最近身體怎樣,以及侄兒鄭無疾在做些什麼。
“又好幾日沒回家了,派了小么兒出去尋,也還沒個下落。你也知道的,他見天不拴籠頭的野馬似的,一跑出去就不見個影兒。”鄭無疾的母親方氏大約是從年輕就守寡的緣故,看著比同齡人更老上許多。
她有胃氣疼的老毛病,就算不疼也總是習慣把一隻手放在上腹,皺著眉頭,一臉苦相。
“早說他這樣子不是個長久之計,同他年紀一般大的早都尋個差事做了,”陸夫人恨鐵不成鋼,“一年大二年小,難道真的要到三十歲才定性嗎?”
她還要往下說,老太太那邊卻已經哭了起來。
“說的容易,他是個活人,總不能把他捆起來。我早說了,不求他大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