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的交情罷了。關於謝紓的境況,近來可說是不佳,雖身上還掛著節度使的官銜,實際已經降為幽州刺史了。一上一下幾等的落差,難怪謝家坐不住,連女兒都出面斡旋。不過有這樣的膽色,跑到指揮使府上求見的閨閣女子不多見,且她提起丹陽侯嫡子,總歸是得過李從心授意的。沈澈與李從心交情匪淺,謝家想攀搭,自然不會平白放過這條終南捷徑。
其實她的來意就擺在眼前,若是不想理睬,大可三言兩語搪塞她。但今日休沐,無所事事,藉以打發無聊的時光,也很有趣。
於是他旋身,在上首的圈椅裡落座,外面侍女送茶盤點心進來,小心翼翼倒了兩杯,小心翼翼奉上。他擰過身捏起茶盞,精瓷一樣的側臉和手指,在傍晚的最後一線金芒下,有種說不出的妖異感覺。
萬事萬物盡在吾手,這點氣度是連征戰沙場多年的謝紓身上都沒有的。難怪說外放的官員與京官很難結交,尤其這類常在禁中御前行走的人,煌煌天威倒像被他佔了一半,只看他,就知道上京的帝王將相是個什麼模樣了。
他微揚了揚下巴,“姑娘請坐。”復低頭吹杯中懸浮的茶葉,“姑娘既來找了我,我就不和姑娘兜圈子了,淳之這人平時清高得很,依著常理,不會讓一位姑娘孤身一人來問候我。恕我冒昧,姑娘和他是什麼關係?理清了,咱們才好說話。”
這種直截了當的方式雖省了許多麻煩,但也難免引發尷尬。清圓斟酌了下道:“淳之是我哥哥好友,我同他素日也有些往來。那日我臨行,他特特兒叮囑過我,說他與都使是故交,要是我遇著了什麼難處,可來求都使相幫。不瞞都使,我今日斗膽上貴府求見,確實是有事央求都使。我也知道冒昧得很,但家父仕途受阻,本不是為官品行上有了什麼失當,只是因一時執拗與聖人政見相左,如今連告罪的奏疏也遞不到御前了。”
她一面說,那雙澄澈的眼睛一面楚楚望向他,閨閣中純淨得如同蘭花的女孩,臉上流露出尷尬和莫可奈何的神情,復謹慎地又向他行了一禮,“都使不看在淳之的面上,也請看在家父多年為朝廷效力的份上,可否請都使代為轉達殿帥,家父願請戰出征石堡城,求殿帥向聖人陳情。或是都使在殿帥面前美言幾句,待殿帥得空賞臉一見,就是都使救了我全家的性命了。”
她洋洋灑灑說了一通,言辭間很有殷殷苦心。座上的人只是皺著眉,唇角帶了一點譏誚的笑。
“姑娘在家裡行幾?”他問。
清圓略怔了下,“我父親有四個女兒,我年紀最小,行四。”
他唇畔的笑又擴大了幾分,看上去善惡難辨。若不是上揚的音調顯得倨傲不近人情,那嗓音竟有幾分慵懶纏綿的味道,慢悠悠說:“你既不是家中公子,又不是家中長女,這件差事怎麼落到了你身上?淳之同你哥哥不是好友麼,為什麼他們不來,偏你來?”他站起身,負著手慢慢踱步,腰上玉帶束出修長筆直的身條,說罷偏過頭,探究地審視她。
有求於人,難免要受幾句冷言冷語,清圓抿唇笑了笑,“大約是因為我與淳之私交尚可,脾氣也最好吧。”
這話倒叫他意外,因為乍聽沒什麼毛病,細思卻話中有話。什麼叫脾氣最好?分明暗指他會刁難人!他也算閱人無數,什麼樣的嘴臉都見識過,自從沈家起復,往日耀武揚威的,再也沒一個敢在他跟前大喘氣。如今來了個女孩,人小,膽子卻不小,竟敢拿話來噎他!
他眯起了眼,落日餘暉斂盡,天漸漸暗下來,她的面孔變得不那麼清晰,只餘一個模糊的剪影。
欲看她,看不清,那張臉上可能有倔強的神情,被掩蓋在了黑暗底下。
終於侍女掌了燈魚貫進來安排,清圓見他蹙眉瞧著自己,心頭忽地蹦了一下。剛才是一時逞能了,到這會兒才覺有些後怕,不過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