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見了,步子便愈發邁得小些,那大腳印裡剛好裝進她的,彼此都不說破,心裡愈發柔軟。
賣魚的攤子在前頭,大魚盆裡五六尾鯉魚遊曳,年邁的攤主點頭哈腰,“客人要幾尾?都是潛江裡打上來的,肉質又鮮又緊實。”
聘貓大約只要一尾就夠了,沈潤卻說要兩尾,“好事成雙。”
清圓掏荷包付魚錢,他也不爭,拿柳枝穿好了魚又去買了兩包鹽,帶她穿過長街,往通引官所在的坊院去。
嚴復早在門前等候了,見指揮使帶著四姑娘,搖著廣袖翩翩而來,忙迎出門叉手作揖,“殿帥,家下老貓生了五隻,早前您來看的那隻,如今倒不如底下小的好看了。”
沈潤輕咳了一聲,不大願意讓清圓知道自己曾親自登門相看過,嘴裡只管敷衍,“恭喜恭喜,貴府上人丁興旺。”
滿臉絡腮鬍的嚴復,笑起來莫名顯得厚道,忙還了一禮,“同喜同喜……”
他們男人打交道,嚴復的夫人便上前迎接清圓,因這位是丈夫上憲的意中人,接待起來自是十二萬分的盛情。
“姑娘蒞臨家下,真令鄙宅蓬蓽生輝。天兒還熱著呢,姑娘快些進屋,我命人預備了冰雪荔枝膏,姑娘且用一盞。”
清圓笑道:“我冒昧登門,還請夫人不要見怪。只因聽殿帥說了,貴府上的貓生得好看,我才央他帶我來討要的。”
嚴夫人是個熱絡的小婦人,邊把人往裡間引,邊道:“不知哪一隻有這樣造化呢!如今這窩將有兩個月了,這麼大的已是很好養活的了。姑娘不知道,這貓兒是半年前到我們家的,來了就不走了,可不是有緣?後來看它肚子日漸大了,才知道懷了小貓,我專門請了穩婆給它接生,一氣兒生了五隻,盡是白底黑花的。”
來認貓,自然說的都是貓言貓語,清圓心裡著急想見貓,可又不好催促,只得耐著性子在堂上安坐受款待。
還是沈潤更直接,“我們過會子還有要事,就先見一見正主吧。”說著把魚和鹽呈上去,“請家主笑納。”
嚴復接了東西交給下人,命丫頭把文書壓在佛龕前,笑道:“殿帥真是太客氣了,一隻貓,值什麼……”
沈潤說要的,又掏出一串小魚乾,說這是孝敬老貓的。一行人鑽進柴房,在一個角落裡找到擠作一團的貓崽子,其中一隻就是嚴復說的,渾身都是白的,只有臉頰上生了圓圓的兩塊黑斑,看上去像擦了兩塊胭脂,又虎頭虎腦胖大可愛,清圓一眼便看上了,輕輕地嗟嘆著:“哎呀,這個多好看呀!”
嚴復是糙人,拎著貓的後脖子提溜起來,宏聲說:“姑娘喜歡這個就帶回去吧,它是墊窩兒,我只當養不活的,沒想到後來越長越好,都越過前頭大的去了。”
清圓笑著問沈潤,“你說這隻好不好?”
沈潤說好,“貓隨主人,仔細養著,將來必定更好。”
他意有所指,她聽得明白,可不是嗎,既有他在,這墊窩兒自不會比人差。
貓聘成了,嚴家預備了裝貓的草籠子,小貓雖羸弱,反抗的精神不小,尖尖的爪子不留神會抓破皮肉,但裝在籠子裡倒乖巧。清圓透過縫隙看這貓兒,連它眨一眨眼都覺得心要化了,從嚴家辭出來,走兩步便要彎腰。
沈潤把草籠子提得高些,讓她看個痛快,待她看完了抬手擊掌,也不知從哪裡竄出來兩個班直,壓著刀垂首待命。
沈潤將草籠子遞給他們,吩咐先送到陳府上,對清圓道:“老太太說的,不叫咱們回去吃飯,我帶你上前頭胭脂河畔去吧,那裡吃的玩的一應都有,咱們也去走走看看?”
夕陽已經落下去了,唯餘昏暗的天光。清圓還記得初次見他時,也是這樣時分,天色朦朧,人也朦朧。
他向她伸出手,她猶豫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