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雲風問道:
“小沙,你不同意?”
“我不同意。我認為別說三十年,百年內成聖都是痴人說夢。你們幫他,是自尋死路。”
“小沙,你依然因為你爹的事,耿耿於懷麼?”
“跟我爹沒有關係。我只是單純認為,你們不會成功。歸雲院長,您是搞機率的,您說說,朱蕭索成聖的機率,有一成麼?因為不到一成的機率,壓上所有人的身家性命,我不答應。”
“既然你不答應,那我們這些人去做,最後不牽連你就是了。”
沙道淨拍桌子道:
“整個罪城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們做了,我怎麼可能擇得乾淨?我並非怕死,只是不想大家隱忍多年,把命豁在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上。”
上善我知攔住了還要說話的歸雲風,對沙道淨道:
“小沙,你在罪城,幾百年了?”
“我八歲來的罪城,已經五百七十二年了。”
“是啊,五百多年了,你也眼見著這參加會議的人數,從幾十變成了幾個。多少和我一個時代的老東西,隱忍到死,也沒有等到翻身的機會。北邊要是再進犯一次,我們這把老骨頭恐怕一個都剩不下了。”
上善我知拍了拍沙道淨的肩頭:
“我們這一代死乾淨了,後人又有幾人能記得家族的冤屈和恥辱呢?小沙,仇恨是很難傳遞下去的。五百多年前,求仙城的書院夜裡燈火通明,學生們為了洗刷家族冤屈用功讀書,哪像現在。”
趙飄嵐也輕輕嘆氣:
“是啊。當年大家都牟足了勁學習,想要推翻自己的罪名。這才過了幾代人啊,小沙,書院裡可還見得到當年的場景?歸雲風只是規定了年考,就被學生們叫做‘歸雲閻羅’。當年,學生都是自發要求週考月測的啊。”
沙道淨聽得有些愴然:
“自發……要求考試,我當然記得,當年我也在其中。”
“是。你們生怕耽誤了突破尊古境的時間。一步慢步步慢,每日差之毫釐,十年下來就差之千里。不努力,就永遠是罪族的人。哪像現在的後輩,揹負罪名,還怡然自得。上善老頭說得對,仇恨是很難傳遞下去的。你看那南嶼家當年被國主程前鵬滅門,只剩了一點血脈流放求仙城。現在呢?南嶼家那群文恬武嬉的戲子,可還有半點羞恥心?”
上善我知道:
“小沙,你說的沒有錯,朱蕭索成聖的機率很低。可是,我們幾個老東西不知道還等不等得到下一個更好的機會了。我們死後,你就算等到了良機,又有幾個人能和你一起?”
然後指著歸雲風道:
“歸雲老頭當年和你爹關係最好,也是他擠出修煉資源把你一點點帶大。有些話他不願說,我來替他說吧。現在眼看著他也沒多少年活頭了。他肯定不想就這樣窩囊過完一生,然後去地下見你爹。”
沙道淨看了眼有點落魄的佝僂著身子的歸雲風,還是被挑動了心絃。
狼目一顫,緊握的拳頭也鬆開,按在了桌面上。
“好。我答應。”
在場的所有人,都答應,幫朱蕭索爭取一個機會。
一個不嫁入王府,成為真正罪城人的機會。
“如此一來,我們就說定了,保朱蕭索。”
上善我知繞到歸雲風跟前,拿起那幾張貝葉斯公式的手稿,在上面寫了起來。
“上善老頭,你在幹什麼?”
“哦,他手稿上有兩個錯別字,我標出來。”
上善我知圈出兩個錯別字,然後在旁邊注:別字由上善我知發現並修改。
歸雲風氣得趕忙收起手稿:
“你個老登!在這份珍貴的手稿上亂寫亂畫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