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說:“先不急,我還有些事想確定。”
他飛上飛下,採了蜜吃,又在地上尋了塊凸起的石頭,石頭表面積了雪,下頭有一處空窩。他撿著飄落的梅花瓣一層層鋪在石頭後的雪地上。
容楚嵐明白了他的意思,跟著一起撿,鋪了厚厚幾層後。兩隻蝴蝶一起飛下去,落在石頭後,又拿了花瓣擋風。
姜遺光這才繼續道:“我們會害怕凍壞,他們就不會嗎?”
如果不弄清楚他們在梅花林裡做了什麼,恐怕也無法勘破其中奧秘。
容楚嵐恍然大悟。
風更大了些。
雪都被石頭擋住了,外頭風大,石頭背面還算暖和,又不似那細韌的樹枝,一不留神就要擔心被吹跑。
他們等了很久,也沒見這群蝴蝶離開。
只有冷風呼呼地刮。
風雪大到外面景象都要看不清了,白茫茫中,唯有鮮妍紅梅清晰可見。天地中,彷彿只剩下了白雪與紅梅,和夾雜著白雪珠與紅花瓣的寒風。
一片風聲中,容楚嵐聽見了姜遺光的聲音。
“不對。”
她費勁地回話:“什麼不對?”
她迷迷糊糊地問:“他們走了嗎?”
“沒有。”姜遺光的聲音和這片風雪一樣冷,“他們死了。”
容楚嵐瞬間清醒過來:“死了?!”
“我有些明白了,我們快走,不能再繼續待下去了。”姜遺光說,“否則我們也會死。”
“好,去櫻花林是嗎?”容楚嵐扒拉開身上的花瓣,道。
“不,往回走,回桂花林。”
容楚嵐還有些疑惑, 剛想問,立刻明白過來。
蝴蝶是活不過冬天的,他們飛了一天來到這裡,就是為了“死”。
有死, 才有生。
四季輪迴, 由春至冬, 春日生,冬日死,生死往復, 向死而生。
如果她還是人的身子,恐怕這會兒也要驚出一身冷汗。
“走吧。”姜遺光說,當先飛出去。
被寒風吹得一個趔趄,很快穩住了身子,逆著風, 翅膀完全展開了,如星空一樣淌著銀河流光的雙翅撲閃,雪中翻騰的浪花。
容楚嵐跟在他身後,逆風往外飛去。
風更疾, 更冷, 將孤零零兩隻小蝴蝶往裡吹,要將他們吹僵在風雪中。
兩人都沒說話, 只悶頭往外飛。飛出去一尺,就被吹回去半尺。誰也不敢懈怠,拼了命往前逆風而行。
他們都明白, 絕不能落入梅花林中。
風更大, 雪更疾,蝴蝶飛得更艱辛。但到底還是在拼命向前飛的, 吹回去半尺,就往前再飛一尺,吹回去半丈,也要多向前一丈。
不敢停,不敢懈怠,一旦有所鬆弛,身後就是死路。
容楚嵐拼命扇著翅膀,心中不合時宜地想:虧她還以為這回死劫好過些,卻原來殺機藏身在無形處,蜜糖抹在刀刃口。要是他沒有被姜遺光叫醒,恐怕她現在也落得和那些蝴蝶一樣的下場。
艱難飛行了不知多久,飛在前頭的姜遺光終於衝破了眼前小山坡。
仿若穿越過某道分界線,夜空驟亮,黑夜倒退為黃昏,身上剎時變得溫暖,風也停了雪也消了,鋪天蓋地桂花濃香氣襲來,佔領了原來撲鼻的梅花香。
容楚嵐緊隨其後,一頭鑽了進來。兩隻用力過猛的蝴蝶驟然間失了風的阻力,一頭往前栽倒,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
“我們回來了?”容楚嵐仍舊不可思議。
方才拼死逃離還不覺得什麼,這會兒突然得了清閒,疲倦一重重浪似的湧上來,又累又餓,她說著,慢慢落在地上,開啟了翅膀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