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漸漸浮現出來,愈發清晰。
姜遺光又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他總是不知在想什麼,但在蘭姑前,他做足一副愧疚難過的模樣,輕聲問:“那我……該怎麼辦?”
他平時安靜老成的模樣居多,蘭姑還是第一次見他這副和偏稚嫩外貌相符的些微慌亂,不由得心生憐愛。
“無妨,我想那些城裡應該也沒有入鏡人了,大家都到了第一城來。如果還留在其他城的,恐怕本身也活不長。”蘭姑安慰他,越說越覺得就是這麼回事。
三娘和九公子,黎恪肯定沒走遠,算起來,善多還是救了他們一命呢。
至於其他人……善多也沒辦法。他總不可能飛過去。
“還是先看看這個人吧。”蘭姑轉移話題。
手緩緩落下的那人坐在樹下,他對兩人的行為似乎無動於衷。
“那是個什麼樣的人?”姜遺光問。
蘭姑擰起眉頭:“不知道……”
“不知道?”姜遺光露出好奇模樣。
蘭姑緩緩道:“我看不清他的長相。”
“看不清他的長相?那其他的模樣呢?穿著什麼衣服?有多高?是男是女?”姜遺光問。
蘭姑卻遲疑地皺起了眉, 緩緩搖頭:“我也看不清……”
“我……”
繁茂得幾乎遮天蔽日的大樹下,掛著許多皮囊。
空蕩蕩、皺巴巴、輕飄飄,隨風飄蕩。
越遠處的皮囊,越小, 離得越近的皮囊越大, 空蕩蕩的數百來只腳在他們上空飄蕩, 有人的,也有牲畜的。
那些人皮也和那個人一樣,看不清面容。
像一個個輕飄飄的影子, 在茂密枝葉中飄蕩,她看見那些人的臉是蒼白的,怎麼也看不清五官。就像樹下的那個人一樣,能看清他披散的長髮,枯瘦細長的四肢, 卻怎麼也看不清他的臉。
他是誰?
為什麼她會覺得這個人十分面熟,好像在哪兒見過?
他?
……是男人嗎?
既然看不清臉,為什麼她會覺得這是個男人?還覺得這是個眼熟的男人?
“是男人,可我不知道是誰……”蘭姑語氣中不知不覺帶了些急促, “我不知道是誰……”
“我覺得……我好像認識他……”
“是嗎?”姜遺光輕聲問, “他讓你覺得熟悉?”
蘭姑莫名陷入了焦躁中,抓心撓肝般難受, 聽了姜遺光的聲音,回過頭去:“是,我覺得他很熟悉, 可我根本看不清他的樣子。”
她看著姜遺光的臉, 不知為什麼,這張已和她相處少說有兩個月的臉, 此刻卻有了幾分陌生。
善多仍舊微笑地看著她。
和以往那樣,不顯於眼底的笑,只是彎起唇角,那張近乎無瑕的面龐沉靜又帶了幾分奇詭。
“你覺得熟悉,是因為那個人……他很像我,對嗎?”姜遺光一步步向她走近,輕聲問。
唇角彎彎。
話音剛落,蘭姑眼前那人的模樣清晰到毫髮可現。
是一張和剛才對著她笑的面龐一模一樣的秀麗乾淨的少年臉孔,微笑著注視她,瞳仁漆黑。
“你不是善多!你是誰?”蘭姑尖聲叫起來,渾身寒毛倒豎,幾乎是在那一瞬間往後退了好幾步,死死地瞪著他。
心跳得很厲害,劇烈不休。
姜遺光是什麼時候被調包的?是在剛才說話時?還是更久之前?
善多早就被換了人皮,早就換成了一副古怪詭異的樣貌,她剛剛竟然毫無察覺?甚至沒有察覺到一點異樣。
“是我。”姜遺光平靜地看她一眼,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