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述了陳五的話。
衙役們看看陳五肩頭扛著的人,又看看全村老少,勉強點頭:“行吧,石頭村交了一個人,還要一個。”
還要一個……
劇烈起伏的胸膛緩緩平息,事到臨頭,陳五反而輕鬆了下來。
黎兄,別怪我,我也是沒有辦法。
再說,誰讓你殺了梁兄呢?你得給他償命,不是嗎?
陳啟、貞娘連同宋川淮皆後退幾步,警惕地瞪著陳五,同時,他們三人之間也悄無聲息地隔開了距離。
貞娘是最害怕的一個,和男子比起來,女人被拿去賣能賣得更多錢,她又打不過陳五陳啟二人。
此刻,她不禁有些後悔,自己應該像宋川淮那樣扮做男裝的。
在地面蠕動、哭嚎的村民們哭聲漸歇,卻沒停。
陳五咬著牙,感覺自己嘴裡瀰漫出了血腥味。他扛著黎恪,以免他被搶走,一雙幾欲瘋狂的眼睛四處掃。
怎麼辦?還要一個。
還要一個……
姜遺光去哪了?黎恪為什麼說姜遺光不在?
大約是老天爺聽到了陳五的祈求,他們聽到淺淺的腳步聲,從身後道路傳來。
幾人回頭看去,發現走來的,竟然就是不知何時消失的姜遺光。
此刻,姜遺光背對他們,一步步倒退著,往這邊走來,模樣格外詭異。
陳五卻顧不得那麼多了,大步向對方走去。
遠遠的, 姜遺光就聽見身後傳來的哭嚎聲,還有衙役不耐煩的催促。大片紛亂嘈雜聲響,叫他疑心這是否又是幻象。
很快,他聽到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不似幻象。
這腳步聲, 是陳五的。
他從幻象中出來了麼?
即便背對著, 姜遺光依舊察覺到來者不善。他猛地轉身睜開眼, 和陳五對視上。
一人面無表情。另一人扛著黎恪,沒料到他會這麼快反應過來,臉上些微猙獰的表情還沒散去, 不自然地擠出一個笑。
陳五問:“善多,你去哪兒了?”
姜遺光沒有回答,反問:“你打暈了黎慎之,想做什麼?”
他看一眼村口抱胸等待的衙役,緩緩問:“你想讓他去服役?”
少年的瞳仁格外漆黑, 好似能把人吞噬進去。他這樣面無表情地注視著什麼人時,對方通常會感到格外不自在。
就如此刻的陳五。
不遠處的其他幾人同樣走來,貞娘笑道:“善多,你方才不在, 我們還真有些擔心你。”
宋川淮衝他點點頭, 陳啟也憨厚笑笑:“你沒事就好,還以為你出啥事了。”
陳五同樣笑起來, 他先把黎恪放下,衝貞娘使個眼色,貞娘會意, 上前去扶住昏迷的黎恪, 拖著他往後退了退。
陳五向來表現得很爽朗,伸手就要往姜遺光肩上搭, 好似和故友久別重逢,要拍拍對方肩頭。
姜遺光往後退了兩步,沒有理會貞娘等人打岔,那雙漆黑的眼睛一直注視著陳五。
“你在心虛,你想把黎慎之送去服役。”又掃一眼其他幾人,“你們,也在心虛。”
村口的村民們各個都停下了動作,遠遠的,好似事不關己般看這群人自相殘殺。
陳五臉上的笑幾乎掛不住,空著的一隻手揉了把臉:“善多,我們也是沒辦法,要麼交稅,要麼交人。要是不給人,我們就只能等死。”
“他一個換我們所有人安寧,梁兄的事兒——我們就不計較了。”
姜遺光盯著他看。
他的臉色格外蒼白,就顯得那雙眸子更黑,黑得有些嚇人,看得幾人表情都有些不自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