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上來最冰的水,隔小半個時辰就換一次,不叫她腐化。
這兩位少爺還知道使了小廝跑腿回家一趟說這事兒。反正丁阿婆已經死了,他們既然請不回人去,乾脆在這兒把丁阿婆的喪事辦得大些,再宣揚宣揚武館的宏威。
就這麼著,熱熱鬧鬧的幾天過去,每天都有人來送奠儀,上香火,哭靈聲不絕於耳,大棚裡香火不息。
唯獨今晚不一樣,頭七晚,人群都散了。
頭七晚,回魂夜,生人須迴避,以免擾了亡靈。據說,頭七那夜如果驚擾了回來看望的魂靈,讓他想起來自己已死,那麼……他會把打擾他的人一併帶走。
靈堂裡卻還有一道小小的身影。
從丁家村裡被領回來的那小孩靠著靈堂裡的棺材邊打盹,睡著睡著又醒過來,支撐著爬起,摸到靈堂裡堆積的金銀元寶,一一放進火盆裡燒。一邊燒,小孩一邊唸叨著“阿婆,我現在有人養,你不用擔心……”
“他們說了會給你懸棺葬……山頭已經看好了,保準是整個州最高的山……”
兩家少爺連帶著僧人們都沒有在靈堂停留,沒有派人守,一眾人默契離開,沒人知道這小孩偷溜進來了,竟然還在靈堂裡燒紙。
魏少爺為了驗證丁阿婆是不是真的能回來,在地面撒了薄薄的一層草木灰。夜裡,燭火晃盪,誰也看不清。
大棚的門沒有鎖,輕輕一推就開了,由外及裡,一個又一個腳印踩在鋪了灰的地面。
小男孩還趴在棺材邊哭,肩膀一聳一聳,不斷掉淚,淚珠啪嗒啪嗒砸在地面。
他的哭聲很低,不敢讓人聽見,為此,他聽見了從棺材裡傳來的聲音。
滋啦,吱呀,或者是用別的詞,總歸他形容不出來可以用什麼描述。他聽見了裡面窸窸窣窣的動靜,抖抖動,布料摩挲,像是他曾經夜裡聽見老鼠在櫃子裡躥動一樣。他好像聽見了棺材裡睡著的人在翻身。
厚重漆黑的棺材蓋不斷動彈,一震一震地,裡面的東西要出來。
“阿婆?”小孩兒害怕了,怯怯叫一聲。
棺材蓋瞬間安靜,不動了。
他身後,響起丁阿婆蒼老的聲音:“怎麼不去睡覺?”
老人行走時拖拖踏踏帶長音的腳步聲,走一步喘幾下,長長的喘氣、咳嗽。香燭氣味中,夾雜著老人身上獨有的那股味道,
小孩兒驚喜回頭:“阿婆!你果然來了!”
丁阿婆穿著一身黑,站在小孩兒身後,慈和地笑。
她的臉很白,白得發青,頭髮也很白,拄著柺杖一點一點往棺材邊走來,在夜裡,那張臉看著有些嚇人。
“怎麼不去睡覺?”丁阿婆又問。
小孩兒即便知道丁阿婆已經死了,也不覺害怕,他不認為丁阿婆會害自己,但他知道一點頭七的忌諱,沒有說自己是在守靈,只搖搖頭,不說話。
“怎麼不去睡覺?”丁阿婆再次問出了一模一樣的問題。
另一隻手搭上了小孩兒脖子。
小孩兒已經感覺到了些不對勁。
那隻手冷得很,放在脖子上凍得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