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甩過來一堆衣服。
他被這變故嚇得眼睛有點紅,又忍著沒有哭,小心翼翼看駕駛座的哥哥。
“……出什麼事了?”
媽媽可能要沒了,我們得趕著去見她最後一面。
姜忘根本沒法把這種話說出口,沉默很久以後才聲音嘶啞道:“去慈州。”
小孩臉色登時變得慘白,很快反應過來是媽媽出事了,媽媽懷著孕,可能是生小孩的時候遇到什麼。
他這一刻不敢再問姜忘任何問題,睡衣凌亂還光著腳,第一反應卻是雙手捂住嘴,淚珠大顆大顆地往下流,哭得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姜忘知道他在哭,自己這一刻胸膛空空蕩蕩地像被擊破的鼓,在用全部意志咬著後槽牙開車。
所有情緒不住地糅雜撞擊,裡面還混雜久違的恐懼。
媽媽她應該能活到老啊。
他沒墜河的幾年前,還和那個蒼老的女人通話過短短几分鐘。
……然後再無聯絡。
姜忘極力用理智告訴自己她不會出事,在這一刻被冰窟般的恐懼完全包裹。
萬一有變數呢。
他來到這個世界以後,已經有意無意地改變了太多事情。
季老師的未來,彭星望的未來,彭家輝的未來……
他根本不敢設想他們開車抵達慈州的時候噩耗跟著傳來,此刻都開始牴觸隨時可能再響起來的電話鈴聲。
“我們走最近的路,大概要五個小時。”男人深呼吸著理清思路:“彭星望,你現在把衣服襪子全部穿好,然後我說什麼你做什麼。”
彭星望手忙腳亂地收拾好自己,全程眼淚吧嗒吧嗒地掉,然後舉著他的手機幫忙給所有能幫忙的朋友打電話。
擴音一開,什麼對話都沒法避開小孩。
龐雜的
資訊流開始雙向傾倒,猶如兩輛被同時撞翻的卡車。
姜忘眼睛始終在盯著一晃而過高速公路的指示牌,這是他這輩子第一次開車從虹城到慈州,中間有無數個國道要找,三段高速公路上上下下。
常華語句混亂地解釋產婦情況,醫生朋友不斷在聽和診療,做生意的朋友在幫忙聯絡對應的血源。
手術檯大出血的可能,子宮肌瘤的位置,胎兒位置以及不斷變化的心跳檢測,
資訊流藉由一臺手機串流往復,一刻不停。
彭星望全程舉著手機,第一塊電池打完沒等姜忘開口,匆匆伸手翻找他包裡的備用電池。
姜忘透過後視鏡怔怔看了星望好幾秒,低聲道:“這對你太殘忍了。”
讓一個八歲孩子得知這些事,親自面對這些事,都太過血淋淋。
星望低著頭開啟手機後蓋換電池,早就沒有哭了。
“她是媽媽啊。”小孩輕輕道:“不管怎麼樣,都是媽媽啊。”
他太小了,不知道危機衝突裡萬分之幾的微小可能,以至於默然地準備見她最後一面。
醫生護士把杜文娟推進順轉剖的手術檯時,他們終於抵達慈州的邊緣。
常華把人送進去之後,整個人都猝然卸力,憔悴地說不出話。
此刻天光微熹,不知何時落起細碎的雨,所有視野被分割的破碎混亂,像被踉蹌倒地後的鏡子。
真抵達醫院那一刻,他們又像是從長久的疲憊惶然裡突然醒過來,兩步並作一步地往樓上跑。
然後看到亮著燈的手術室大門,常華和麵容陌生的老夫婦守在那。
姜忘已經聯絡好了血源,對接確認了手術方案。
除此之外,他也什麼都做不了。
他既不能衝進去替她受苦,也不能幫任何一個醫生動刀。
他抱著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