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眼睛。
那個人抱著腿坐在瓷磚地上,頭低著,長髮滑落,遮了半張臉。
但他認得她。
她的白襯衣、牛仔褲都沒有變,旁邊放著的手包也還是之前那個黑色的。就在幾個小時前,他們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過飯,他跟著同學一起喊了她一聲“師母”。
可她現在卻在這裡哭。
落地窗的玻璃照出陳恕的影子,他邁了一步,忽又收腳停住。
不知該不該過去。
她哭得這樣安靜,這樣專心致志,不是那種歇斯底里的哭法,沒有尖銳刺耳的聲音,也沒有激動瘋狂的姿態。
陳恕見過很多女人哭。
在他們鎮上,每天都有女人吵嘴哭鬧,被外人欺負了會哭,被自己丈夫、婆婆欺負了也會哭,哪家鬧出點事街頭巷尾都知道。哭泣似乎是女人的武器,那些女人喜歡站在巷子裡邊哭邊罵,也喜歡敞著大門哭得轟天轟地,如果有人來,那麼她們哭得更厲害,人們一看就知道她們有多委屈。
陳恕以前的同桌評價說那叫“女人的哭法”。
原來女人的哭法是不一樣的,不論是哪一種,似乎都能看出她們有滔天的委屈。
陳恕站了好一會,手握成拳又鬆開,猶豫再三終於還是走了過去。
姜醒的臉上都是眼淚,視線也是糊的。她抬手抹了一把,下一秒又糊了。不知怎麼回事,平常明明不愛哭,今天怎麼都收不住似的。
她厭惡這種狀態,兩隻手都抬起來,垂著頭狠狠地抹眼睛,抹了兩把又覺得可笑。
她咬著嘴唇,整張臉都埋進腿間。
沒有防備地,一道聲音跳進耳裡——
“……師母?”
姜醒身體一震,僵麻的腿好像恢復了一丁點知覺。
她抬起頭。
年輕的男孩站在跟前,昏白的光落在他臉上,姜醒第一次發覺原來他的眼睛這麼黑。
她沒有回應,微仰起的臉龐上還看得到淚水,眼睛也是紅腫的,陳恕皺皺眉,突然在她身邊蹲下。
他開啟書包,低頭翻找,很快拿出一點紙巾,遞到姜醒面前。
姜醒盯著白白的紙巾,微微發愣。
“乾淨的。”陳恕手又往前遞了遞。
姜醒抬頭看了他一眼,終於接下來擦了擦臉。
她沒再哭了,她現在有點反應不過來,不知道這個男生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都已經這麼晚了。
陳恕看她擦好了臉,莫名鬆了口氣。
猶豫兩秒,才試探著開口:“……是來找沈老師的麼?”
姜醒手一頓。
她別開臉,視線投向窗外。
陳恕突然有點無措。他感覺自己好像說錯了話。
這時聽到姜醒微啞的嗓音。她說:“不是,我不是來找他的。”
陳恕看著她,唇抿了又抿,不知怎麼接話。他留意到她情緒低落沮喪,又想她剛剛在這裡哭了一頓,一定是發生了不愉快的事。這事或許與沈老師有關,不管是什麼原因,他都不好再亂作猜測,索性閉上了嘴。
一時兩人都不言語,氣氛安靜得古怪。
姜醒揉揉眼睛,稍微斂了下情緒,側過臉來。
“你叫陳shu?”她問,“大樹的樹?”
陳恕一愣,然後答:“寬恕的恕。”
“哦。”姜醒點點頭,隨意地問他:“你怎麼在這?這麼晚了。”
陳恕說:“檔案室十點關門。”
姜醒又點點頭,沒再問這些。她吸了兩口氣,靠在窗戶上揉腿。就在陳恕以為她不再開口時,她突然說:“你有吃的麼。”
陳恕愣了愣,然後搖頭。
“我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