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都成了孤島。”
王老師的丈夫看著妻子,臉一板:“你不許哭!你是老師,學生還在那兒。”
王老師咬著唇,拼命點頭。
當晚,靳騫被他們帶回了家。王老師和丈夫對他很好,關心到無微不至。
但他恍恍惚惚,連一聲謝都說不出,整個人都像飄在雲上,落不了地。
通訊時斷時續,他一開啟諾基亞平板機,爺爺奶奶、舅舅舅媽的簡訊就蜂擁而至,焦急如狂,連聲問他好不好,爸媽好不好。
我很好,可爸爸媽媽……不見了。
因為城區受災不重,一切生活井然有序。
只是餘震不斷,街道沿白江搭了長長的防災帳篷,要求所有居民晚上都住進去。
時至今日,住救災帳篷的感受,靳騫依然記得清晰。
不知是誰支起了電視,發現全國所有電視臺的臺標一夜之間灰了,新聞滾動播出救災資訊。
所有人都注目著那臺小小的電視,當看到壓在廢墟下的小姑娘被救出時,人群裡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掌聲歡呼。
看到那位偉大的媽媽,一直緊緊護住孩子直到逝去,在遇難前留下最後一條簡訊:“親愛的寶貝,你長大了一定要知道,媽媽愛你。”
周圍的抽泣聲高高低低,可靳騫一點也流不出淚來。
他不會熱也不會餓,被蚊蟲咬了也感受不到癢,麻木了。
一切以救災為重,儘管蘆安懷心急如焚,可他也進不了訊城。
時間從48小時,慢慢流逝到了72小時,新聞裡都說,救災的黃金時間已經過去了。
人群裡說,有對夫妻被困深山,徒步走了出來,正在四處找自己的兒子。
他發瘋了似的衝了過去,但看見的是一張陌生的臉,和同樣失落的眼睛。
……不是他們。
救援新聞裡,關於倖存者的訊息越來越少,失蹤者的名單越拉越長。誰都明白這意味著什麼。
王老師看靳騫的樣子,怎麼都放不下心,也整夜不睡守著他。最後還是她丈夫建議,這樣不行,要帶他去應急心理疏導。
第一批醫療急救隊上去後,第二批應急心理疏導救援成了主要工作。但由於訊城市區除了一些老舊房屋,受災並不嚴重,醫療隊都在更需要的地方。
最後帶他去找醫生的,是一位年輕的解.放.軍戰士。
部隊輪換前往救援,他們這批人剛“下來”,也不管鋪沒鋪帳篷,往平地一躺,累到話都說不出,閉上眼就休息。
可一聽王老師說明來意,年輕的軍人一下子蹦了起來,跟領導打了個報告,領導揮揮手,也讓他立即就去。
靳騫人木然,沒動。
年輕的戰士和王老師高聲說了句“放心”,二話不說,背上他,步伐矯健就往醫療點跑。
他生了一張娃娃臉,黝黑的膚色,雪亮的眼睛。一笑還有對可愛的小虎牙,看年齡也就二十出頭。
軍裝上沾滿了塵土和汗水的氣息,一邊還氣喘吁吁地安慰他:“……小夥子,不怕,哥哥夜路走的穩著呢。這樣,哥哥給你唱首歌吧。”
他也不管靳騫應不應,用部隊里拉歌的方式,氣勢昂揚地唱了開來。
下了一整夜雷暴雨。夜色深深的街道里,和著新聞的滾動播報,那歌聲聽起來豪邁又蒼涼。
卻聲聲唱在靳騫心上。
他不是不識好歹的人。王老師和她丈夫、兵哥哥、包括疏導他的心理醫生,那些好,他都知道。
只是爸爸媽媽一夜之間,杳無音訊。他真的說服不了自己。
蘆安懷輾轉抵達時,靳騫已經好了不少。雖然仍是沉默,但你問他話,他也可以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