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茶盞推過去,“南方喝不到石竹茶,世子嚐嚐。”
裴慕辭從懷裡拿出絹帕,仔細擦了指尖不小心沾上的藥膏,清嫵早從他身上挪下去,視線直直落在他修長的手指上。
待裴慕辭端茶輕品,她的注意力又從手轉到了他喉間。
隨著低低的一聲悶笑,她才回神,接著就發現自己剛剛的目光有多直白。
不過她也不是多扭捏的人,眼睛盯著包紮好的手掌,笑得甜美,“世子是我長這麼大,第一次見著宮外來的人——”
裴慕辭挑眉,等著她未盡的話語。
稍微猶豫之後,清嫵歡喜的搓搓手,“也是我見過最好看的人!”
她嘴角上揚,瞳孔裡洋溢的暖意,彷彿能融化冬日的寒雪。
裴慕辭默然片刻,眼眸唇角都彎出淡弧,寸寸深邃的瞳底也迸發出細碎的光亮。
聽得此話,也不枉他最知道她喜歡什麼。
他手背撐在頜側,指節慢慢摩擦著耳邊的面板。
所幸,小公主從小到大的眼光都沒有變過。
他這張臉,到底還有用武之處。
“殿下,我小字元皙。”
清嫵被困在鳳鳴宮,極少有出去的機會,下次再遇見也不知是什麼時候了,於是低低地喚了一聲,“元皙。”
蚊蟲般的聲音,裴慕辭自然是不滿意。
更何況,他沒聽到他想聽的那兩個字。
“若陛下說得沒錯,我不偏不倚,年長殿下七歲。”
年長七歲,怎麼都擔得起一聲“哥哥”吧。
清嫵望著他,眨巴眨巴眼,眼中水光瀲灩,竟像是被佔了便宜的可憐模樣。
裴慕辭望著她稚嫩的臉龐,聰明如他,一時也辨別不出她是真不懂他的意思呢,還是裝不懂,只能無奈一嘆,先放過她。
“算了,來日方長。”
——
休沐日,清嫵在馬場行課。
不及馬身高的小女孩偏偏選了校場裡最高大的悍駒,圍著沙場設的障物馭馬躲避。
射向場內的羽箭取了箭頭,還用絹布包裹了頂端,但場周計程車兵得了皇后令,手下絲毫沒有留情,若連續被兩三支箭打中,身上肯定會留下幾日都難以恢復的青斑。
清嫵剛策馬躲開一箭,緊接著的箭矢竟是直衝著她太陽穴去。
若要強行避開的話,箭槌砸在馬尾,她不一定能控住受驚的馬兒躲過接下來的幾箭。
她伏身抽劍,欲用劍身擋開木箭。
“嗖”的一聲。
一支白色羽絨長劍尖嘯而來,鋒利的箭頭將木箭破成兩半,再牢牢穿進地裡。
觀場的眾人驚呼連連,正觀望著尋找出處時,疾疾的旋風呼嘯而過,踏蹄聲下,馬嘶長鳴,前蹄離地昂首,逼停激起的一片迷眼塵土。
通體黑亮的寶馬奔雷踏雪,威風凜凜,而座上之人卻是面容皎皎,金絲壓邊的玄色披風揚在身後,英姿超卓。
裴慕辭勒馬停在清嫵面前,威武的黑馬歪歪脖子,前蹄輪流刮擦著地面。
“你怎麼在這?”清嫵與馬兒好似一樣的神態,眼珠子裡提溜著好奇。
沒等到回答,身上驟然一輕,短暫的騰空眩暈後,她被提去與裴慕辭並乘一騎。
清嫵還攥著劍鞘,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她竟沒有第一時間拔劍出手,而是任由他在眾目睽睽下做這登徒子事情。
沿臺上有內宦看清奔來的人,阻了侍衛們弓箭的準心。
裴慕辭驟然夾緊馬腹,潮鳴般的蹄聲響起,捲起漫天飛沙,清嫵兩眼一花,甚至沒看清隨他來了哪些人,就被挾得沒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