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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步聲鏗鏘整齊,清嫵撐開一個手指左右寬的小縫,平靜的往下睨。
得勝歸來的隊伍離這家客棧還很遠,依稀看見前面的幾人騎在馬上,其餘普通兵卒都是步行跟在幾人身後,延成長蛇般不盡的行列。
一年不到的時間裡,抵禦外敵的竟已不是永朝的將軍。
清嫵抿起嘴,心中不是滋味。
佇列慢慢走近,領頭之人騎馬在最前方,昂然端坐,身姿挺拔如松,他身周的衣訣飄飄,鎧甲上掛壁的新鮮血跡,帶給人一種沉重的壓迫感。
金輪破開霧空,他欣長的身子沐在橙黃色的雲縫中,銀鞍白馬,像是劈開黑暗的一把利劍。
清嫵躲在窗牖後,只能依稀感受到薄甲散發出的凌厲殺氣,不禁開口問掌櫃,“這最前面的是渠州牧嗎?”
“小娘子可不敢胡言。”掌櫃的示意她小聲些,“聽說這次是汴京的貴人親自領兵,我等尋常人也摸不準上面的意思。”
“汴京不是還沒有立主嗎?哪來的什麼貴人?”渠州雖是邊城,對京城的事還是有所瞭解,特別是皇權更替這樣的大事。
這不就有年輕人接上話,“是啊,又沒有立新帝,哪那麼多忌諱。”
“永朝皇帝降城,南朝王后的獨子淪為階下囚,三十四州皆歸屬邊境,稱帝不是遲早的事?”高個子男人站起來,將這幾個月發生的事都理了一遍。
他身邊的人卻撇下嘴,語氣頗為不屑,“你說中途冒出來的那波人馬?身份不明的人還想稱帝呢?”
“你難道想要南朝入主汴京啊?”立馬就有反駁的聲音。
半年前那場戰亂還歷歷在目,祁域入城之後燒殺搶掠無所不為,不知給多少人家留下了無法磨滅的心理陰影。
方才說話那人還是不認可,“若人人不顧禮儀王法,天下豈不是大亂?”
不久前還一堆說笑的人,現在卻因為小小的分歧互相大斥。
“他能收回被外族奪去的土地,而且對我們這麼多州一視同仁,亂世之中,自然是誰有本事誰稱王,只要能對百姓好,我管他什麼身份不身份的。”此話獲得了大多數人的贊同,剛剛那人悻悻喝了口茶,不再說話。
清嫵默默低下頭,神色稍愣。
她原以為自己全部都釋懷了,可偶然聽見這些話時,又好似有一根極細的針尖在心上紮了下,揪心的痛感一點點蔓延。
杜矜坐到她身邊,握住她的手挪到自己膝蓋上,攥緊。
他知道她想起了皇帝,可是在場這麼多人,他不好多安慰什麼。
清嫵微微弓著背脊,臉上並看不出多餘的情緒。
她聽見踢步聲經過了雕窗,用指節把窗縫抵開了一些。
大概只有七八分長的小縫隙,兩顆並排的紐扣那麼寬。
前面領兵的人好像感應到了什麼,倏而回頭。
清嫵眼皮眨了眨,突然就跟灌了鉛一般睜不開了。
一陣抽痛竄過後腦勺,她像是沉入了一潭不見底的深泉裡,身子輕輕一晃,直接栽了過去。
——
裴慕辭解下帶血的披風,沐浴後換了乾淨的月袍。
半乾的墨髮未扎未束,襯出一張毫無波瀾的清貴俊臉。
“公子,我們這邊折損了不到五百,傷兵憑他們的意願,要麼送到醫署,要麼送回本家。”安乞過來稟報。
收尾的事情都是梅永在做,他應對了很多次,收拾起來得心應手。
“嗯。”裴慕辭一拂衣袖,似玉般纖長勻稱的指節握住筆桿,毫不猶豫的落筆。
筆下繪出的女子面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