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
像是有人在拉著破舊的風箱,又像巨怪粗重的喘息。
順著聲音看去,只見院中白影依舊飄動,這時候正是她的活動時間,可在白影身後,隱約間卻可見兩道龐大的身影正粗暴的翻過院牆,進了院子。
它們長得怕是有一丈多高,走起路來卻沒有聲音,等走到院中月光最明亮處,方才看清它們真容——
幽青的面龐,紅髮披散,滿臉紅鬍子還打著捲兒,血盆大口,獠牙上翹,嘴裡還有鋸齒般的碎尖牙。
倒三角的強壯身材,身上沒一處平整的,都是一塊塊一坨坨疙瘩一樣的腱子肉。雙手近膝,單一個巴掌怕是有街坊婦人夜晚扇風的蒲扇那麼大,指甲像是鉤子一樣又彎又尖,揮一揮手怕能把人串起來再提起來。
到來時就連院中白影都愣了一下。
這決然不是人,也不是妖不是鬼,不是神不是仙,正是兩隻吃人的夜叉!
「有鬼。」
三花貓的背已經躬了起來,背上毛髮豎起,它盯著院中尋著什麼似的夜叉,又扭頭小聲對宋遊說:
「我們快跑吧。」
「不用。」
宋遊已然看出來了——
沒有陰風,沒有腥氣,這夜叉行動雖不笨拙遲緩,卻也不夠敏捷,不是真正的夜叉。
此乃一門法術。
再觀它雖面容猙獰,體魄強壯,卻總感覺有些彆扭不當之處。
不是畫得不好,就是裁得不當。
紙夜叉也!
此乃佛門傳出的法術,以紙畫夜叉,裁出施法,可令其活,聽命與人。起初是用來守護法壇寺廟的,後來不慎流出為江湖奇人異士所習,常用於謀財害命。
雖是紙夜叉,兇猛卻不遜於真正的夜叉,施術者若於此道有些造詣,甚至猶有過之——
不僅身負神力,身上硬處可比堅石,軟的地方也能趕得上樹幹木皮,還渾不怕死,即使靈智較低,尋常武藝高強的江湖人遇上了也要小心著走。
可它卻有個致命弱點。
只見宋遊伸手覆在三花貓背上,從背一直捋到尾巴梢,小聲叫它不要驚慌,這才轉身推門而出。
聽見動靜,那兩隻夜叉立馬扭轉頭來,眼如銅鈴,緊盯他的方向。
刷的一下!
兩隻夜叉大張雙臂,巨大的身體竟騰空一丈多高,一躍半個院子,俱都朝他撲來。
「火起。」
聲音剛一落地——
篷然一聲!
院中燃起熊熊大火。
兩隻夜叉明明體大如牛,在這烈火之下,卻如同空心的紙糊的還塗了油一樣,瞬間被火包圍,之後竟沒兩三下就燒得個七七八八,只留幾片黃紙帶著黑灰飄搖落下。
畢竟是紙做的,最怕的就是火了。
世人若不知這點,用刀砍箭射,怕是要一隊兵士才能將之解決。換了江湖人,也要些武藝才行。可若是看出它是紙夜叉又知曉它怕火,即使是毫無法力的驅妖捉鬼的能士,也能輕鬆將之滅掉。
萬物相生相剋,總有破法之法。
個中之妙,妙不可言。
眨眼間,火已熄滅,夜又恢復了本該有的樣子,寂靜無聲,清輝滿地。
宋遊抬手攤開。
最後一片黃紙的一角帶著火星搖曳著,剛好落到他手中,火星也隨之熄滅。
宋遊收手轉身。
三花娘娘就坐在他的身後,坐得規規矩矩,用尾巴繞著小腳,見他轉身回屋,也連忙起身跟上。
「篷。」
油燈自動燃起,照得房間影影綽綽。
宋遊拉開椅子,在桌前坐下。
三花貓也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