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延時刻保持著那份與生俱來的淡然。
看似和煦的眼神一一掃視過人群,也有意無意間看到了那間酒肆和那酒肆少年。
掃視的目光並未有任何特殊的停留,這讓李遺有些失落,甚至內心開始懷疑周延究竟是否是兩名幼童失蹤的元兇。
他太過淡然,似乎他從不認識李遺,從未有過任何打算,從未在管城發生過任何事。
李遺內心裡第一次對一個人產生了恐懼,恐懼來自於未知。
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的時候會激發出探索的勇氣,但在熟悉的世界中面對一個陌生而無從查探的個體,讓這少經人事的少年下意識滋生出恐懼來。
他一直注視著周延的身影淹沒在重重人影之中,也沒能察覺到周延流露出一絲一毫的特殊對待。
在騎隊中間,依然是那裝飾華麗的馬車,車伕孔鎮依舊是那副嚴肅的面孔,拒人於千里之外。
馬車被包裹得嚴絲合縫,李遺沒能看到馬車裡的任何東西,他很失望,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想要看,又為什麼如此失望。
當騎隊全部消失在城門處,街道的管控也隨之取消,管城的百姓們咂摸著看熱鬧的餘溫恢復了自己正常的生活。
李遺也如每一個彷彿只是看了一場熱鬧的局外人一樣,安靜地做著自己曾經一直在做的事情,招呼客人,舀酒,賣酒,不過多了一件,他也開始喝酒。
當這一日在日升日落中結束時,少年照常收攤,關門。
後院很快就傳來他與幾名孩童的嬉鬧。
在大街旁的巷子裡的陰暗處,在相鄰幾家店鋪的角落端坐良久的顧客,約莫七八人,緩緩起身走到了酒肆門前,低聲交談了幾句,便又各自散去。
翌日,依然是一樣的情況。
少年每日清晨奔走於城中買酒、賣酒,只是他又多了一項業務,他開始送酒上門,只加收一文錢的跑腿費。
這讓鐵匠鋪、瓦匠鋪的那些手藝人很受用,想要喝上二兩解解乏,又不用走那麼遠的路,還不用因篩酒太少而受大酒鋪的冷眼,少年的酒水明顯好賣了很多。
李遺的日子似乎進入了一個向上的階段,只是他一直沒意識到,每日收攤之後,都有一群每日觀察著他的人,在他白天招徠顧客的地方匯總他一天的所作所為。
只是這一日,當每日在酒肆門前聚集的人散去之後,後院的嬉鬧聲也漸漸平息。
月亮代替了太陽值守天空,喧鬧的街道轉為寂靜,只有幾隻看門的家犬偶爾低吠,在萬物都漸漸陷入沉睡的時刻。
小院中,一道瘦小的身影尋了一處陰影,在黑暗中由內而外翻牆而出,悄無聲息地落地之後,已經習慣了黑暗的眼睛小心地觀察著四周,確定沒有人在暗處盯梢之後,他貼著牆根小心翼翼地隱入了黑暗。
李遺終究還是不能就此放下,他早就察覺到有人一直在監視他,他不確定是誰安排的,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不能讓他們知道他想做什麼。
只是他的謹慎功虧一簣。
在他翻出小院沒有多久。在小院附近的另一個院子裡,一隻鴿子撲稜稜地飛上天空,尋了個方向便出了管城。
當天色大亮,管城恢復日復一日的喧鬧時。
知曉“內情”的一些人最後一次監視著酒肆的動向。
至少,他們以為這是最後一次。
已經過了少年每日開門出攤的時辰,酒肆的前門依然緊閉著,院內也沒有任何聲響傳出來。
他們懈怠了下來,按照命令,他們可以離開這個並不熱鬧的小城。
鬆弛的神經在酒肆前門門軸的“吱呀”聲中瞬間緊繃,下一刻,在不同位置隱蔽著的眾人透過重重人影,看到了那個熟悉的少年身影出現在這個他應該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