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馬車裡睡了一晚,周圍人全都守著他。可那信又來了!
六月廿五。
今日是六月初一。
他的時間不多了,幕後那個人……估計在背後看他倉皇的樣子取笑吧?
白大儒知道已經有人心生怨言了,幾十個侍從,不可能人人騎馬,有馬車坐,他們必須輪換著來,一部分人在後面跑,跑了一段後,上車,換另一批人下去跑。
反正護衛不了自己,要這麼多人也是無用。
白大儒當即點出十來人,給了銀子讓他們帶一部分行囊,叫他們自個兒慢慢上京去。
剩下的人,則對他們許以重諾,道回京後一人一塊金餅,絕不食言。
舍了一部分人和行李,讓他們的速度更快了些。不過一個白天就跑出近百里。
只是,不光是人,馬也要累壞了,這段時間沒什麼好的草料吃,又要拼命趕路,沒個休息。
所有人的臉色都和白大儒一樣,變得慘白虛弱,眼裡泛著紅血絲,頭髮、衣裳都亂糟糟、皺巴巴,無從打理。
更糟糕的是,他們碰見了山匪。
白大儒坐在馬車裡,不敢往外看。
他這段時日受到的驚嚇夠多了,傳聞中殺人如麻的山匪,更是讓他整個人呆坐在原地,陷入一種混沌又麻木的狀態。
外頭廝殺喊叫聲一陣蓋過一陣,白大儒抱著包裹坐在車上,一動不動。
忽地,車廂門簾一動,好像有個什麼東西扔過來砸在門簾上。
留下一灘血跡。
“扔太輕了,沒扔進去!”外頭有人笑。
下一個就扔得更重。
一顆血淋淋人頭從門外砸進來,滾落在他腳下。
白冠文一顫,對上那雙渙散的眼,渾身打起抖來,嘴唇顫抖。
那是跟隨他二十多年的侍從,對他再忠心不過。
“走吧,老先生。”一個抗刀的山匪拉開門簾,大笑道,“還是個讀書人,正好給山上娃娃們教書。”
他拿手在脖子前劃了一下,威脅:“教得好,有肉吃,教得不好,你就和他們一樣!”
白冠文看到了這批人身後的旗。
黑底,紅月。
是赤月教。
前幾天,就有個縣令提醒他,赤月教餘孽未清,讓他緩些再走。他不聽,一意孤行,才落到這個地步。
是他,牽連了這十幾條人命。
恐懼過頭後,反而不怕了。
白冠文點點頭,任由他們給自己蒙上眼,重新塞回馬車裡。
車上值錢的東西都被山匪搜刮走了,白大儒手裡的包裹也被搶了去,包裹裡只有幾本書,幾支筆,一方硯臺一塊墨,還有一面銅鏡。
山匪們都看不上,丟還給他。其中一人滿肚子壞水,看那老頭似乎對僕人死了難過,上去把人頭也裝進去,重新裝成包裹,塞進他懷裡。
“抱好了,別掉。”山匪哈哈大笑,刀把拍拍老人臉頰,“掉了就把它煮給你吃了。”
白冠文抱著包裹,裡面是他老僕的頭顱,透著包裹滴滴答答往下滴血,在腳邊匯起一大灘。
包裹裡,冰冷光滑的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