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路上幾乎只有他們兩個人,路燈高高地掛著,什麼都照不清楚,江風冷得瘮人,刮碎了樹影,一個只能用荒涼來形容的地方。
然而從攀滿爬山虎的老樓中間走過去,卻別有洞天,冗窄的小巷裡塞滿了小鋪子,燒烤,餛飩,拳頭大的生蠔擺在鐵盤裡等著人品嚐。
陳初輕車熟路地找到了炒粉攤子,地盤雖小,老闆揮舞鍋鏟的力度卻很豪邁,炒粉混著青翠的菜葉,以及醃製入味的牛肉絲在光暈裡翻轉幾圈後,調味料紛紛下鍋,再淋上生抽,看得人食指大動。
他直接放到桌上,看到陳最矜貴的呢子外套時有片刻猶豫,少年白淨的面孔顯得與這裡格格不入。
年紀不大,氣質卻很沉靜,會令人想到敬而遠之四個字。
陳初卻毫不在意,拆了一次性筷子遞給他以後,挑起炒河粉直接往嘴裡塞,看著像叄天沒吃飽飯的樣子。
“慢點。”
陳最看著她圓鼓鼓的腮幫子,無奈的笑笑。
老闆:“…丫頭,要湯嗎?”
陳最替她點頭,要了碗熱乎乎的牛骨湯,還很細心的撒了香菜。
即便是路邊攤他也依然吃得慢條斯理,卻不會令人感到造作,陳初邊吃還邊往裡面加醋和辣椒油,嘴巴呼嚕呼嚕,眼睛紅得像櫻桃。
他們家以前也住在這附近,那時候家裡條件很不好,全家人租了棟小樓。
大伯父住在乾淨敞亮的二樓,陳江錢付得少,住在一樓,左邊是樓道口,右邊是衛生間,潮溼且逼仄,黴苔都長進了牆裡。
陳初和陳最也沒有單獨的房間,同睡一張折迭床,只和父母拉了道布簾子,就算做孩子的空間了。
陳江忙著賺錢,東奔西跑,邱楠月當時在百貨商場裡當導購員,早出晚歸,每天要站上八九個小時,回來根本沒精力做飯,有時下班早便會帶兩個孩子這地方吃飯。
陳初印象最深的便是這家的炒河粉,因為邱楠月每次都會把肉絲挑出來,只給陳最。
陳最再留給她。
在邱楠月心目中,她甚至不是選項之一。
“咳咳——”
喉嚨被嗆住,陳最立刻把紙巾遞給她,陳初緩了半晌才抬頭,淚流滿面的看著他。
“你早就知道了。”
陳述的語氣,絲毫不給他留遲疑和解釋的餘地。
是的,他早就知道離婚的真相,七歲那年,他和母親一起站在門口,聽完了那些淫穢的情話,呻吟,以及陳江的隱瞞許久的慾望。
“等她老子同意了,我就有錢了,到時候想怎麼搞就怎麼搞,用得著看她臉色?”
邱家本就不同意這門婚事,是邱楠月一意孤行要和這個滿口承諾的男人在一起,本以為奔赴的是愛情,最後卻被推進了泥沼中。
“我…以為你也知道。”
陳最都有些佩服陳江瞞天過海的能力了。
陳初搖頭,哽咽道:“他們一直和我說…”媽這個字眼令她如鯁在喉,“是她出軌,還把你帶走了。”
後來邱楠月再婚的事情彷彿也應證了這些話,陳初便對這些話感到深信不疑。
今天,真相卻全被全盤顛覆,出軌的男人將罪名安到了女人身上,身邊人替他將黑歷史瞞得滴水不漏,陳家人心安理得的接受著外界的同情。
畢竟他只是犯了每個男人都可能犯的小錯而已。
陳初想,奶奶他們之所以不告訴她全部的事實,反而讓她去憎恨邱楠月,也是怕她長大了以後會一走了之,到時候陳江妻離子散,多麼得不償失。
原來這麼多年,她的怨懟,憎惡都指錯了方向,邱楠月才是真正的受害者,被她遷怒的陳最就更無辜了,畢竟他那時候還小,什麼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