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蘿默默地捂住了嘴,努力不要哽咽出聲,叫門外的妹妹聽到。
她動了動嘴角,方才沙啞地說道,“那阿妧……”
“阿妧是林家的女兒。”霍寧香輕聲說道,“那時你該知道,你母親已經入南陽侯府多年。”他不想去聽任何人說,阮姨娘到底是怎樣入府,或許南陽侯的心血來潮,令他庇護了阮姨娘,可是他怎麼也想不明白,難道阮姨娘要付出的代價,就是要成為一個自己不愛的男人的妾室,然後在那侯府之中悄無聲息地湮滅?
還要侍奉那個男人?
霍寧香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搖頭說道,“我不怨恨林家。可我卻多少怨恨南陽侯。”
更何況,南陽侯當初到底是為了什麼,願意去撫養阿蘿?
他撫養她,可是卻從未善待過她。
他叫阿蘿在樂陽郡主母女面前卑躬屈膝,做一個奴婢。
叫霍家的女兒,給抄斬了霍家的南朝皇族的血脈做奴婢。
霍寧香想到阿蘿那麼多年在南陽侯府中無望的掙扎,眼淚就忍不住慢慢地落了下來。
他心疼極了,且這麼多年為了曾經他的心事,還有阿蘿的身份與出身,他謹守這個秘密。疼愛她,卻不敢過分疼愛。想要維護她,卻不敢過度維護,那種小心翼翼,還不能叫這孩子察覺的無奈與悲痛,都令霍寧香心力交瘁。
可是他卻沒有想到寧國公夫人願意將一切都揭開,卻還是保留了阿蘿在林家的身份。他不知該如何感激寧國公夫妻,只覺得自己說什麼話,都很蒼白。
“那阿妧呢?你怨恨南陽侯,那對阿妧呢?她是……你難道不討厭她?”阿蘿突然嘶啞地問道。
霍寧香頓了頓,方才輕嘆了一聲。
“她是你母親的孩子,我只會疼愛她。阿蘿,你不必擔心我因南陽侯遷怒阿妧。”
阿蘿這才低低地鬆了一口氣。
“更何況,阿妧性情肖似你母親。看見她,我就感到見到了你母親曾經的樣子。”
“不要再說這個了。”阿蘿飛快地說道,“再也不要說這個。”
霍寧香沒有見過阮姨娘最後那掙扎又絕望,明明已經沒有生機,心如槁木,卻依舊要為了兩個女兒掙扎地活下去的樣子。
那樣子其實早就磨滅了全部的美好。
她,她不能去想象,母親曾經和妹妹那樣快樂天真。
“求你了。”阿蘿低低地央求道。
霍寧香彷彿明白了什麼,終於什麼都不說了。
寧國公夫人就在一旁飛快地擦了擦眼睛。
“既然這樣,我不是林家女,伯孃,我就不能厚顏無恥佔據長房的位置。”
阿蘿本性剛烈,哪怕一開始在傷心,可是到了現在,也只不過是利落地跪下來給霍寧香用力磕了三個頭,這才抬頭看著寧國公夫人鄭重地說道,“我明白大伯父,大伯孃都是為了我好。想要維護我。只是我既然不是林家的血脈,哪怕養在林家,卻不能總是令長輩們為我為難。”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我想姓回我原來的姓氏。”
寧國公夫人一愣,之後沉吟起來。
“可是你母親當年……”阮姨娘未婚有孕,阿蘿的身份比庶女還要令人詬病。
“我不在意。伯伯,您也不在意,對麼?”阿蘿不在意自己是未婚所出,沒名沒分,還是什麼。
霍寧香遲疑了起來。
他當然願意叫阿蘿改姓,只是若只涉及南陽侯他會毫不猶豫,可是如今還牽扯林家整個的聲譽。
“這件事要從長計議,緩緩圖之。”霍寧香就斟酌著對阿蘿和聲說道,“待時機成熟,既不傷害林家的門楣與清譽,也不傷及所有人的名聲,到時候,你願意怎麼做,就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