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到此節,有些釋然。
有水鳥在湖中央的溼地上撲騰,接著又振翅而飛,木樨乘著畫舫慢慢地駛過來,站在船頭輕輕問向公主:“……清明還沒過,天到底還是涼的,公主上來吧,仔細著涼。”
此話正中公主下懷,她眉眼彎彎,笑的狡黠。
“著涼了最好,那便可以正大光明的吃藥了。”
江微之清淺一笑,搖了搖頭,扶著公主上了畫舫。
因方才墜樓一事突然,江微之心中掛著事兒,便不能久待,好說歹說,才將公主送回了宮,再去辦事不提。
到了第二日的大朝會,御史中丞令彭宗明上書,樞密院樞密使宰相蘇茂英之子蘇萬徹、平櫨節度使齊雅厚之子齊鶴鳴,謀害軍器監少監鄭雄,稱此二人將鄭雄推入湖中,意圖謀殺。
鄭雄墮湖,身體受損,一直昏迷不醒,陛下震怒,令人徹查此事,一時間朝中風雲詭譎,暗湧流動。
前朝動盪,後宮卻也有喜事。
三月十五便是齊貴妃立後之日,這一日三月初九,齊貴妃設宴,邀請內外命婦晚前來宣微吃酒,用的名頭則是祝壽。
祝誰的壽,自然是快要登臨後位的齊貴妃。
說是祝壽,不過是為了接受大梁這些頂級貴夫人的朝賀罷了。
齊國公府的女眷們沉寂了許久,才終於在三月初九這一日,做了素淨的打扮,乘坐了雕花的馬車,一路往禁中而去。
曾經的齊國公夫人,如今的一等國夫人周氏肅著一張臉,安靜地坐在馬車中,陪著的則是大兒媳閩氏、三兒媳程氏。
周氏逢此劫難,原本雍容的樣貌一夜之間形容枯槁,儘管這些時日用盡了山珍去補,卻已然回不去往昔的神采,她彷彿瘦了兩圈,頭髮花白,瞧上去竟似老嫗一般。
閔氏一向話多且密,此時見車上沉悶,便開了話頭子。
“……齊貴妃出身不顯,未曾想竟有這樣的造化。”她有些感慨,“幼時常聽人說起先孝貞仁皇后,聽聞那是個高潔嫻雅的人,溫柔可親,從沒有高過聲兒訓斥過任何一個人,若是活到現在,該是怎樣的景象。”
程氏的夫君毀了右邊的面容,這些時日心緒才好了一些,她嘆了一口氣,接在大嫂的話音後道:“……可大公主的性子,全然不似先皇后呢……”
一直閉目養神的周氏倏的睜開了眼睛,冷冷地說道:“老三媳婦,去歲才被掌了嘴,今日又忘了謹言慎行?不長記性。”
見三兒媳吐了吐舌頭低下了頭,周氏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放緩了語氣。
“大公主既是那樣的性子,你們便要少說嘴,若是還這麼多話,我看今日便也不必進宮了。”
程氏、閔氏皆稱是,周氏又有些煩憂地揉了揉晴明穴。
“說起來,遲兒近來好似轉了性子一般,那一日從宮裡頭抬出來,鄭敏早說了,是領了公主的罰,可他倒好,醒來卻連聲否認,同公主無關。”她有些看不透自家這個小兒子,“遲兒哪裡受過這樣的罪啊。可見尚公主真的不是一樁好事。”
閔氏寬慰婆母:“小叔守孝三年,黃花菜都涼了,公主如今瞧不上他,更不會等他三年,母親何必擔憂。”
自己的兒子自己看著是最好的,周氏嘮叨了幾句,便不再出言,一路由東內門下了馬車,由宮娥們引著往宣微殿去。
途中遠遠地瞧見了未央宮,周氏感慨了一句:“那裡便是先皇后曾經的住處,此時怕也是無人住了吧。”
婆媳三人慢慢地便走近了未央宮,哪知裡頭趾高氣揚地走出來一行四人,為首的是個老姑姑了,面上帶了威赫赫的神情。
這一行四人剛下了玉階,宮裡頭便踉踉蹌蹌追出了一位端莊大方的女官,溫聲問向那四人:“未央宮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