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燕隱回答,我不說,說了你又要扯我臉,我累了,要回去睡覺。
大魔頭兇巴巴:“不許睡!”
你說不許睡我就不睡了嗎,你又不是我的床褥,祝二公子後退一步,勇敢地試圖跑路,結果未遂。
厲隨拎住他的後領:“過來,我給你說我爹孃的事。”
祝燕隱:也行。
為了彰顯一下大戶人家的禮尚往來,他自覺補充一句,那你若想知道我爹孃的事情,我也能講給你聽。
厲隨道:“那你先說。”
祝燕隱:“……”
祝燕隱絞盡腦汁搜刮了一下:“我爹只要一喝酒,我娘就能訓得他不敢出門。”
厲隨手下一頓,冷酷地把腰間酒囊又掛了回去。
第44章
沒有酒的往事,聽起來有些乾癟。厲隨道:“厲家世代經商,我爹在金城奉朝廷之命開採鹽鐵礦藏,那時是抽課二分,官買五分,自賣三分,算是獲利頗豐。現如今的萬仞宮,還有地宮下的金礦,都是那時他發現的。”
鹽鐵礦是大買賣,與民生軍備皆相關,能從朝廷手裡攬下這項活的,都不是一般人。祝燕隱覺得按照這個趨勢,厲家應該養出一個地主家的傻兒子才對,怎麼卻突然變成人見人怕的江湖大魔頭了?
厲隨繼續道:“在我五歲的時候,城外一處礦場發生了塌方,當時我爹孃都在地下,待人將他們挖出來時,我爹已經走了,我娘也命懸一線,神志不清地說著胡話,沒能撐過十天。”
祝燕隱雖知道他的父母早逝,卻從沒想過是以這種慘烈的方式。厲家一夜之間失去家主,又經營著讓無數人眼紅的礦場營生,往後怕也不得安寧。
“我爹有幾個堂表兄弟,他們倒沒有不管我,還會記得給一口飯,給一件衣,給幾個僕役。不過剩下的絕大多數時間裡,都是在為分家的事吵架。”
再往後,官府派人收走了礦場,轉為官營。厲家最值錢的金餑餑沒了,那些你爭我奪的人也就作鳥獸散,昔日熱鬧鼎沸的厲府門口,如今灰積了能有三寸厚。潘仕候就是在那時趕來的,他看到厲隨病仄仄也沒人管,連聲嘆氣,冒雪抱著這五歲的侄兒去看大夫,又做主變賣了厲府所剩無幾的家產,說要將孩子帶回白頭城親自撫養。
祝燕隱道:“這麼一聽,倒是幸好有潘堂主在。”
“他不算壞,也不算好。”厲隨垂著視線,“當年天蛛堂還未起勢,日子也是捉襟見肘,他回到白頭城後,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變賣厲府的錢建了一座大宅。”
祝燕隱大致理清了這中間的關係。厲府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而潘仕候那時只有收養了厲隨,才能名正言順地拿到這匹瘦死的駱駝,當然了,其中一定也有想替故友照顧兒子的真心,說到底,不過都是既有私心、又有人性的凡夫俗子罷了。
厲隨道:“我自幼便性格孤僻,脾氣極差,親戚沒誰喜歡我,能名正言順地丟出去,哪怕要賠上一座大宅也值,反正他們也看不上那點銀子。”
祝燕隱心想,那確實,你現在脾氣也挺差的。他繼續乖巧地問:“所以你就去了天蛛堂?”
厲隨點頭:“在那裡只待了一年,師父就找上天蛛堂,將我帶走了。”
“我聽說天門子前輩武功深不可測,是天下第一的世外高人。”祝燕隱道,“他怎麼會親自來找你?”
“剛開始時,我還以為是潘仕候想將我送走。後來才知道在我三歲時,師父已經在金城見過我,當時他大喜過望,說我天資過人,是百年難得一遇的習武奇才。”
但那時厲府好好的,正是繁花似錦大富大貴時,厲氏夫婦怎會捨得將唯一的兒子送走,還一送就是千里之外?天門子糾纏三月也未能達成目的,後來只好留下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