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康的發言,倒是沒有讓眾人太意外。脫歡忍不住笑了幾聲,狄奧多拉則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至於喬安娜,她漢語水平似乎還不夠理解這個詞,一時沒有什麼反應。
“你們怎麼叫都行……”伊蓮娜夫人也有些迷糊,繼續說道:“總之,那之後,大家就一直用著這套法律。但到我曾祖父的時候,它已經很過時了。”
“蒙古時代開始之後,羅斯各國都發生了很大變化,從諾斯人風格,變成了草原人風格。在梁贊,這種改變尤其明顯。因為地理位置的原因,梁贊領地內有很多草原上遷徙來的人,保加爾人、欽察人都有。這些人並不習慣北歐式的管理,讓混亂的情況更加嚴重。”
“所以,他就請來了一位希臘法學家,希望參考羅馬法律,制定一部《萬民法》,管理所有居民。在他們的努力下,最後編成了梁贊自己的法典。”
“我看您一直在強調這個。它的影響很大麼?”脫歡問。
“它本身畢竟只是一部文獻,但關鍵的地方在於,希臘人的法律思想,給我們提供了很多非常值得借鑑的思路。”伊蓮娜夫人說:“比如,法學家們不僅帶來了法律,還教會了我們統治的藝術。他們用淺顯的方式,教育我們統治的邏輯,和法律的本質。現在回顧下,這些思想,我覺得才是最寶貴的。”
“希臘人告訴我們,法律的要訣在於‘使糾紛有法可依,使罪行有刑可罰,以言談而非武器來判斷對錯’。整部法典都是圍繞這三個目的展開。法典必須公開,讓需要的都能查閱和引用,而且需要以強力手段嚴格維持,以維持公國內的秩序。”
“統治的要訣,則在於‘你效忠我,我保護你’。這句話直到現在,都是我們相信的執政準則。”
“這就是典型的封建職責吧。”脫歡評價道。
“確實是這樣。”伊蓮娜夫人點點頭,有些無奈:“不過說實話,在羅斯地區,這已經是很先進的管理方式了。”
“這倒是……”
“這個法律,讓我們的社會,有些像當年的法蘭克人。村莊中的人近乎農奴,而貴族的權力責任也比之前清晰了。不過我父親認為,這樣還是太落後,所以他又進行了很多新嘗試。”伊蓮娜夫人說:“我們的計劃,就是在這些成功嘗試之上進行的。”
“他是個精力旺盛,行事嚴苛的人。穩定了局勢之後,就一直設法把波雅爾們約束在都城,切斷他們和領地的聯絡。領地的日常事務,交給了根基更淺的家臣和大富農,讓他們對田莊產業進行集中管理。”
“另外,他還對當地教區下手,迫使教會向王公繳稅。他統治了前後五十多年,所以梁贊現在的風氣……按我們這邊的說法,就是比較世俗,和其他公國不太一樣。當然,他們也沒少因此罵我們。”
郭康點了點頭。
得益於義母之前強迫他學習的各國基本常識,到這一步,他就已經有所印象了。因為伊蓮娜夫人的老爹,在這幾代羅斯人裡,實在過於出名。
她所用的“嚴苛”這個詞,都過於委婉了。實際上,無論是梁贊的法律,還是她的父親,前任大公奧列格·梁贊斯基,最合適的形容詞都是“殘暴”。
梁贊的法律,嚴酷到了其他羅斯公國都看不下去的程度。旁邊的斯摩稜斯克人,把這部法律比喻為“以血寫成”。
梁贊內部形成了秩序,原因是大公以恐怖的暴力予以維持。梁贊法完全禁絕傳統的血親復仇,禁止武力解決糾紛。按照當地傳統,以械鬥決高下的人,雙方全部處死。為此,當地的一些大族,都被迫選擇隱瞞仇恨,遇到衝突就優先以賠錢的方式互相妥協,免得雙方全都被殘暴的大公消滅掉。
整部法典充斥著這類血腥的規則。不止這個時代各地的羅斯人,連後世的羅斯學者們,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