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簡又問:“他們什麼時候出來?”
老闆娘瞅瞅牆上掛鐘,說:“就幾分鐘了,到七點就該訓練完了。”
老闆娘去了隔壁。
倪簡一桶面沒吃完,剩了一小半。
她沒給老闆娘看門,收拾好垃圾就上了樓。
她的房間裡有一扇小窗,木製的,很久沒打掃,積了厚厚一層灰,蜘蛛在上面結了網。
倪簡拉出生了鏽的插銷,把窗戶推開了。
營區那邊燈光明亮,很多人從大門出來,往小賣部走。
小賣部門口掛了兩盞簡陋的白熾燈,雖然功率挺大,但燈光始終是昏黃的。
倪簡站在視窗,眼睛望著樓下。
穿著訓練服的男人三三兩兩地過來了,他們進了小賣部,過了一會出來了,也沒走,就站在小賣部外面的空地上抽菸,火點閃爍,像星星。
倪簡一個一個看過來,目光從他們身上移開,往遠處看。
他會不會來?
她知道,他也抽菸,但不多。
倪簡摸出手機看了看,七點零五分。
只有十分鐘了。
再抬頭時,倪簡看到了燈下走來一個人。
她的目光立刻頓住了。
那個人走進了小賣部。
倪簡貼著窗戶,頭探出去。
過了不到兩分鐘,那人出來了,在燈下點著了一根菸。
他穿著軍綠色的訓練服,和別人一樣。他站在那抽菸,也和別人一樣。
他背對著這邊。
倪簡甚至沒看清他的臉,但她確定他就是陸繁。
她知道,他就是。
在那群二十出頭的年輕男人中,他的年紀有點大了。
但他身上有他們沒有的東西。
他走路的姿勢,他站立的模樣,有一種說不出的味道。
也許別人發現不了,但倪簡知道。
十分鐘過得飛快。
很快,營區的鈴聲響了。
男人們掐滅了煙,一個一個往營區走。
倪簡死死盯著人群中的那個身影,半個身子都探出了窗外。
忽然,小賣部門口的燈滅了。
所有的身影全都看不清了。
倪簡張著嘴。
心裡有個聲音在說,喊他呀,你喊了,他就會停下來。
又有另一個聲音說,不要喊,他不能停下來,即便是你,也不該讓他停下來。
喉嚨裡的兩個字轉了無數遭,始終沒喊出來。
倪簡捏著窗稜,風裹著她的長髮。
很久之後,她縮回身子,一隻手慢慢關好窗戶,然後抹抹眼睛,從窗邊走開了。
晚上十點半,陸繁的簡訊來了。
和以前一樣,還是先問她的手。
倪簡捏著手機,有點兒失神。
他們現在的距離大概是五十米?還是一百米?
他現在在哪?宿舍、走廊還是訓練場?
半刻後,倪簡回過神,告訴陸繁她的手恢復得很好,已經拆了夾板。
陸繁回了個笑臉,是這樣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