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純聽了,垂眼把粉撲放進粉盒裡,嘆了口氣道:「你不明白……」
「我明白。你和二老爺的事,我早有耳聞,你那時候告訴我,你願意下嫁他,等了他三年,他發跡了,頭一件事就是趕了十車聘禮來聘你,你們都是重情重義的人啊,怎麼到了如今,反倒不好了?你聽我說,這世上有兩種人,一種是劈開心肝為你的,一種是諸樣以你為重,實則捧殺你的。你心裡知道誰是為你好,誰是有心把你拉進深淵,不過你聽得久了,便信以為真了。你有孃家人,我也有,孃家人分三六九等,有我祖父祖母那樣的,也有謝家那樣的。」清圓說著頓下來,赧然看了她一眼,「有件事,連我們爺都不知道,我一直不好意思告訴你,你可要聽一聽?」
她這麼說,芳純便愈發好奇,遲疑道:「什麼事?」
清圓拉她坐下,輕聲道:「早前我和你來往,都是聽了謝家老太太的吩咐。老太太當時的意思雖未說透,但我瞧出來了,她是想讓我入指揮使府,卻不是衝著殿帥,是衝著都使。」
芳純訝然,「這老豺兒,哪裡來這麼黑的心肝?」
清圓搖搖頭,「世上黑心肝的多了,謝老太太不是頭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咱們的出身能嫁入指揮使府,可不是做夢似的?我倒還好些,雖說母親含冤莫白,但父親畢竟是節度使。你呢,從雲中來,父親官職不高,你無權無勢,背後無人可靠,想取你而代之的人多了,你要是當真和離,多少人拍手稱快,你可知道?」
她說了半天,芳純似乎受了些觸動,但還是不大聽得進去的樣子,低頭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可也不是個個孃家人都是壞了良心的。我自小沒有母親,是我表姑母拉扯我,在我眼裡,她同我親生母親沒什麼兩樣。至於皓雪,她是當真心疼我,我最艱難的時候日日來陪我。她好好的官宦人家小姐,見天的往人家府上跑,背後就不招人議論麼?」
清圓笑了笑,心道這皓雪的苦口婆心,當真是說進芳純心坎裡去了。人家幾個月的唸叨,哪裡是她三言兩語便能說動的,必要拿事實擺在芳純面前,恐怕才能讓她信服。
這時候強辯沒有用,還是先捋順了她為好,便道:「這樣吧,我求姐姐答應我一件事,我昨兒才成親,你們要是鬧了和離,外頭人不知怎麼編派我。姐姐要是心疼我,年前不許提這兩個字,一切等年後再說,成不成?」
芳純遲遲看向她,見她秋水無塵殷切地望著自己,也不忍心拒絕。算算時候,還有一個多月,這程子不提也罷。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麼,一頭深愛沈澈,一頭心裡又擰巴著,無論如何不得紓解,日夜折磨自己。
她點頭,算是答應了。清圓鬆了口氣,「皓雪姑娘跟前也絕口不提,好麼?」
芳純沒計奈何,又點了點頭。
清圓有把握,如此一來姚家必坐不住。既坐不住,就要生亂,一旦亂了陣腳,狐狸尾巴便露出來了。
第88章
人算是暫且穩住了,沈澈夫婦回去後,沈潤問清圓:「你預備怎麼料理?」
他是帶著一種欣賞的口吻問她,因為知道他的夫人無所不能,後宅中的事,自有她處置的好手段。
清圓不告訴他,坐在妝檯前摘耳墜子,笑道:「你只關心你職上的差事就夠了,家裡的事情不必你煩心。我才剛和芳純說話,聽得出來她還是捨不得二叔,同他鬧和離,也未必是她心裡所想。人有時候就愛鑽牛角尖,等過了這一程,自然就好了。」頓了頓問,「二叔那頭呢?你跟他提了一回,他可察覺有什麼不對勁的?」
沈潤對這弟弟的遲鈍也算無話可說,他嘆著氣道:「他這輩子只芳純一個女人,和別的女人沒打過什麼交道,我問了,他才後知後覺,說姚家姑娘好像確實有那個意思。他也勸過芳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