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琪同自己說,要不要放肆一下?這可是個機會,或者,他會得給她生活添些顏色。
渡邊抬起頭來問:「在想些什麼?」
「祖琛有無告訴你關於我的事?」
「祖琛是君子。」
「說得真好,你呢,把所有借來的書歸還沒有?」
渡邊只是笑。
他竟在彭宅逗了一整天。
真可怕,屋子裡什麼都有,傭人不住捧各式食物飲料出來,他們下棋、讀書、聊天,傍晚大雨,他更不想走。
女主人妝奩一定豐厚,維持這樣一個家實在不簡單,她色彩神秘。
吃完晚飯,她才送他走。
祖琪斟出酒來,喝一大口。
她對空氣說:「怎麼樣,祖璋,你覺得這人如何?」
隔一會兒,她又回答:「同你一樣,十分有生活情趣。」
她並沒想過要同誰共渡餘生,因此嘆口氣,「祖璋,我真覺寂寞。」
她抱著酒瓶發呆。
第二天,渡邊帶她去一個文藝聚會。祖琪覺得十分新鮮,在場者都是詩人,有些已有詩集出版了,有些尚未成名,都努力創作,並且當場朗誦詩篇。
祖琪坐在角落,有一個中年人朝她走近,睜大雙眼說:「晶瑩的你感動了我,在這一-那我相信確有上帝。」
祖琪駭笑,覺得有趣。
渡邊拉開祖琪,把她擁在懷中,「別聽他們胡言亂語。」
祖琪問:「你也寫詩?」
「偶然。」
「誰是你的靈感?」
「學習。」沒想到答案如此踏實樸素。
她以為他會說「你」,不禁有點失望,但幸虧沒有,否則就太俗套。
那邊一個女詩人咬牙切齒地朗誦完畢,意猶未盡,順手把手中酒杯摔出去打爛,眾人鼓掌叫好。
「詩社需要人贊助。」
祖琪笑了,「是嗎,容我出一分力。」
渡邊說了一個數目,咦,還真不便宜,但祖琪慡快簽出支票,噫,不願請客,誰來陪你。
所有的詩人又拍起手來。他們把作品簽名送給祖琪。接著,圍成一圈,研討艾略脫的詩是否一直被世人過譽。簡直不食人間緇穡這班人究竟何以為生呢?
祖琪忽然想到祖璋,在格林威治村的公寓,他會喜歡這種場合嗎?
最後,詩人們彼此祝酒,廉價葡萄酒有點酸澀,但是,氣氛最重要,祖琪不介意。
祖琪預備走的時候,那中年詩人過來說:「繆斯,幾時再來與我們歡聚。」他吻祖琪的手。
「一定一定。」渡邊代為回答。
他們笑著離開詩社,這才發覺街上空氣清新,屋裡縹毒莆度似,幾乎透不過氣來,但是熱鬧。
在街燈下,他們說著剛才好笑的事——「繆斯,多謝你的贊助支票,哈哈哈……」
忽然,渡邊伸手輕輕撥開祖琪的頭髮,他的手指緩緩觸控她的五官,像是要透過觸覺記憶她的臉容。
祖琪沒有讓開,也沒有阻止他,她的面板有點饑渴,被愛撫的感覺很舒服。她緊緊埋首渡邊懷中。
真沒想到會在街邊繾綣,這不是少男少女的行為嗎,無處可去,肉身便是安慰。
原先,祖琪也以為這種情懷已經過去,永遠不再,可是今日發覺死灰復燃,竟十分心酸,緊緊擁住渡邊腰身,他的胸膛結實,可靠嗎,不知道,祖琪並無奢望。
她去他宿舍看過,簡陋、混亂,完全無人收拾。
祖琪吃驚,「太沒有辦法了,不能叫幾個漂亮女生來做定期義工嗎?」
渡邊撥開報紙雜誌給她坐下,「你就是那女工,先從廚房開始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