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猶疑一下,「不要了,雪大呢,出來蠻危險的,你當心自己吧。」
「這樣啊,我明天來接你放學。」
「好,就這樣。」我掛了電話。
心裡蠻開惱的,至少這小子,他記得我。要人記得,不是容易的事,我自己做人糊塗,忙起來連姓什麼都忘了。不比阿玉,大事小事都在心裡,記不了的還拿個本子記著,好可怕。
阿玉,她與阿龍談成怎麼樣了?我靜靜跑到門邊,輕輕拉開一條fèng。客廳裡的光線倒是調整得很適當,可是阿玉坐在那一頭,龍坐在另外的一頭,兩個人離開了八丈遠,說話怎麼聽得清楚?我只好搖頭,阿玉這副德性,怎麼辦?
我沒她那麼含蓄,我根本不覺得含蓄有什麼好處,自從右耳發炎後聾了一半後,跟任何人說話,都名正言順趨得很近,不然也聽不到對方說什麼話,做人講實惠,這樣子磨下去,到幾時?
我阿瓦又看不過眼了。
可是我不能說什麼。我不能叫阿玉過去摟著他,又不能叫他過來抱著她。也許他們兩人就是那種人,喜歡這一種遠遠的愛,或者他們認為只要見到面,也不算遠了。
實在很難明白。
然而阿龍是漂亮的,我還是堅持沒有見過這麼好的男孩子,他的好看不是那種毫無性格,面目模糊的漂亮,他應該給張徹去做明星,念什麼原子物理?
最巧的是他沒有女朋友。(怎麼會沒有女朋友?)
不過阿玉也沒有男朋友,兩個人倒是天生的一對,馬上對上了。
我又關好了門,看看鐘,也不早了,又做不了事,天黑得比什麼都黑,我就上了床了。別問我怎麼一碰到床就會熟睡,這是我的福氣,與人無尤。
只記得有一次,才十幾歲的時候,與一個男孩子坐在床沿聊天,本來該是很浪漫或是很性感的事,可是因為我說著說著竟睡著了,所以這男孩子就很生氣,並且認為我看輕他,反他當一個瘟的好人,即使在他床上睡著了也不妨的,故此以後就不來找我了。
其實……我不過是想睡一覺。第二章每天過的都是刻板文章,沒有睡眠調劑一下,怎麼可以,
明天不曉得是一個什麼天。
地結冰,沒有雪。路很滑,我出去拿牛奶瓶子的時候,滑了一跤,連牛奶瓶子帶毯子都波在地上。
我笑了。
牛奶瓶子滑出去很遠,沒有摔破,該是好兆頭吧。
我爬起來,已有好心的路人為我拾了瓶子。我道謝。
阿玉看見了,就問:「沒摔痛吧?」
「沒有,不過是什麼地方多了塊瘀青而已,沒關係。」
「你啊,真是無憂無慮。」她皺皺眉頭。
在早晨,她的臉,即使蹙著眉頭,也還是帶著一種喜色,不曉她有沒有留意。
我把毯子裡緊一點,我說:「阿玉,你——」
「你什麼?好好的晨褸不穿,包張毯子到處走,真恐怖!」她頓足,「一會兒生了肺炎,誰來照顧你?」
我裝個鬼臉,回屋子裡換衣服,真冷,耳朵辣辣的發痛,這也有個好處,人馬上就清醒了,而且工作速度奇快,在寒帶住是有好處的,其實這裡不過是溫帶罷了,然而我老喜歡誇張一點,說成寒帶。畢竟這鬼地方比中國任何一省還要北一點呢。
換好衣服,我們出門。
阿玉說:「今天天氣好,路滑,我們走路吧。怎麼?」
我是沒有意見的人,既然阿玉要欣賞風景,就不該掃她的興。
我們慢慢的走路,手都躲在厚厚的手套下,一直在想:如果逃得了學,該是多麼好的一天!還可以縮在棉被底下呢。對我來說,幸福的生活是冬天睡得很晚才起床。向身邊的丈夫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