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芒猶自怔怔地看著三樓其中一個視窗。
方僑生開始擔心餘芒的精神狀況,「老友,你會不會是工作過勞?」
餘芒卻說:「我們走吧,去巴黎路一間小咖啡店。」
僑生誤會她要去喝咖啡,可是仍不放心,「餘芒,不如出去旅行,什麼都不做,真正松馳一下。」
餘芒笑,拍拍醫生的手背,「你放心,我不會刻薄自己,坦白地說,這些年來,我對工作的態度,一貫是先娛己,後娛人。」
「這就不對了,所以票房記錄下降。」
餘芒發覺方僑生是個庸醫,一邊叫她放鬆,一邊又督促她用功,忽而左忽而右,遲早醫死人。
抵達巴黎路,餘芒與方僑生齊齊怔住,她們兩個人這才發覺竟日日忙忙,原來錯過這樣好風景。第二章車子停下來的時候已經是黃昏,天邊雲霞一層一層自橘黃演變到淺紫色,路堤下是雪白的淺灘,孩子們正嬉戲,並不怕冷,赤足追趕跑。
咖啡座一半露天,藍白二色太陽傘下坐著三三兩兩客人,無比悠閒,輕輕談笑。
僑生驚嘆,「天,看我損失什麼,我太不懂得享受了。」
餘芒也說:「有空一定要常常來。」
「娛樂界的人這樣不會娛樂,真是少有。」僑生笑。
她倆在堤邊坐下。
「誰帶你來的?」僑生好奇問。
「沒有人。」餘芒無助地看著好友。
這個地址悠悠然如迷人花香一般鑽進她的思維,牽牽絆絆,緲緲不散,同香島道三號一樣,逼使她來看個究竟。
餘芒沒有失望。
僑生笑說:「這是個寫生的好地方。」
餘芒的心一動,可是一時間又想不到這句話的關鍵性,只得暫時擱下。
一艘風帆漸漸駛近,穿著橡皮緊身衣的少女跳下水,一路奔上沙灘,水花四濺,她的男伴緊緊追在她身後,兩人哈哈哈笑起來,終於,她讓他追到她。
僑生看著人家曬成金棕色的美腿,喃喃道:「我回去就更改診症時間,一天聽病人呻吟抱怨八小時實在太過分。」
餘芒笑說:「每個人的成就感不一樣,我不介意工作。」
一個白衣侍者過來招呼她們。
餘芒順口說:「老徐,給我一杯愛爾蘭咖啡,加多一匙糖。」口氣似熟得不能再熟的老客人。
那老徐一怔,可別得罪客人才好,欠著身子含糊地敷衍著退下。
老徐,餘芒跳起來,「我怎麼會知道他叫老徐?」
僑生轉過頭來,「你說什麼?」
「沒什麼,沒什麼。」餘芒擺著手。
「近日來你吃得太甜了。」
「你又不是食物營養專家,算了吧。」
那一對在沙灘上奔跑的年輕男女走到她們附近坐下。
女郎用乾毛巾擦著糾纏不清的長鬈髮,伸出玉腿,擱在男伴膝上,小小足趾上搽著鮮紅色寇丹,艷麗逗人。
餘芒很佩服女郎的成就,但並不羨慕,這不是餘芒的道路。
餘芒一向喜歡觀察事與人,她轉過頭去,打量那位男生,她有興趣知道他長相如何,看看是什麼吸引了小尤物。
他似是混血兒,而且要多謝父母親把最好的因子給了他:漆黑頭髮、高鼻樑、一雙會笑的眼睛、強壯身段,正肆無忌憚地伸出手去搔女友的腳底心。
只聽得僑生問:「你這樣玩過沒有?」
在片場裡,沒有人同導演玩。
「等一等,」餘芒說,「我認得這個人。」
「算了,他並非你懂得應付的那型別。」
「他的名字叫——」餘芒苦苦思索。
「叫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