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推門進一間時裝店,售貨員一迎出來就知道她是誰,但只是十分含蓄地微笑。
餘芒見到架子上掛著一件鮮橘紅色鍾型大衣,身不由己伸手過去,店員立刻服侍她試穿,並即時贊日:「面板白穿這個最好看。」
「配什麼衣裳?」
「大膽些,襯玫瑰紫衣裙,斯文些,我們有套辱白的百捂裙。」
不知恁地,餘芒一聽,心中無比歡喜,她在店中竟消磨了個多小時,與那知情識趣,玲瓏剔透的店員研究起色彩來,情不自禁選購一大堆時裝。
餘芒只餘一點點保留,她問那大會做生意的店員,「這些衣服明年大抵是不能穿了吧?」
那女孩子失笑,「明年,誰關心明年,我們活在今天。」
真的,餘芒說,「全部包起來。」
手提無線電話嘟嘟地響,工作人員懷疑導演失蹤。
店員乖巧地說:「餘小姐,我幫你送到府上去。」
「此刻我穿這一套。」餘芒指一指最先挑的深玫瑰紫衣裳。
走到街上,她覺得最自然不過,藍白灰固然十分清雅,顏色世界卻最能調劑枯燥心情。
天性瘋不起來的文藝工作者生活最最沉悶。
餘芒雖無驚人智慧,卻有過人理智。
她站在馬路上等計程車,有一輛白色跑車正停著等人。
餘芒一呆,這輛車是誰的,恁地眼熟,在什麼地方見過?
五十年代圓頭圓腦老牌精選式樣,在愛車人士眼中,自有不可抗拒的魅力。
餘芒本身不開車,拍戲時多數租用十四座位麵包車,她對名車亦不感興趣。
但是這部車子例外,她對它有極大的不知名親切感。它到底是誰的車子?餘芒皺起眉頭細想。
她踏前一步想看清楚號碼。
司機是一個年輕人,抬起頭來,忽然看到車窗前驚鴻一瞥的玫瑰紫。
他情不自禁,黯然輕呼:「露斯馬利!」
餘芒已經聽見,看著他,狐疑地問:「我認識你嗎?」
那年輕人看清楚餘芒的臉,呆半晌,「對不起,我認錯人。」
「我名字的確叫露斯馬利。」
年輕人歉意地微竿,「多麼巧合。」
「慢著,」餘芒腦海中忽然浮起一絲記憶,「你姓許?」
年輕人馬上答:「一點不錯。」
「你是許仲開。」
年輕人端正的臉上露出訝異的神情來,「閣下是哪一位?」
「你剛剛叫了我的名字。」
「露斯馬利?」
「正是在下。」
「但是,你並非我認識的那個露斯馬利。」
餘芒只覺得現今弔膀子的手段越來越新。
「你那位迷迭香姓什麼?」
「姓文。」
「呵,我姓餘,你剛才為什麼叫我?」
那許君呆半晌,才小小聲答:「因你穿的衣服,這是她最喜愛的顏色。」
餘芒笑笑。
有些人一輩子都在戀愛,叫人羨慕。
「餘小姐,你又怎麼會叫得出我的名字?」
餘芒側頭想了想,一定有人介紹過他倆認識,在一個酒會?要不就是晚宴,可能是茶會,她認識的人十分雜。
儘管許某看上去完全是個正經人,餘芒卻不願再同他繼續搭訕。
她翻起大衣領子,朝他笑一笑,見有輛空計程車駛過來,便跑過去拉開門跳上去。
那年輕人急急下車來叫:「我送你好了。」
計程車已經一溜煙駛走。
這個時候一位美貌中年女子喚住他,「仲開,你在叫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