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意進燕禧堂。彤史那裡記著日子的,郭常在的信期應當在半個月後,敬事房逼她,她就哭,這會兒賴在西配殿,死活不肯進幸。”
頌銀怔住了,這後宮裡竟還有不肯侍寢的人?她是頭回遇上這種事,要說錢糧綢緞她都能應對,處理皇帝御幸的事,還真沒什麼經驗。
她匆忙整好衣冠出去見人,敬事房太監扎地打千兒,見了她跟見太爺似的,帶著哭腔說:“小總管,這個怎麼料理啊?萬歲爺那兒等著呢,郭主兒兩手扒門框,一碰她就開嗓子,都快把蔡掌事的嚇趴了。實在沒法子了,只有請您老,您趕緊想轍,救救小的們吧!”
她聽了抬抬手,“邊走邊說。”前邊有人打燈籠,她跟著上了夾道,問,“這位主兒是什麼時候進的宮?進過幸沒有?”
回事的說:“今年二月裡剛參選,封了常在,隨成妃娘娘住鍾粹宮。以前沒見過皇上面兒,這是頭回侍寢,瞧那模樣怕得什麼似的,咱們也不敢強摁,怕鬧到萬歲爺跟前沒法收拾。”
這是個難題,一般身上不便的嬪妃都要提前知會敬事房,到那天就不安排上牌子供選了。既然綠頭牌上有這個人,皇帝也翻中了,臨時說不成,敗了皇上的興,事情可大可小。萬一怪罪下來,敬事房太監就得吃掛落兒2,輕則挨一頓板子,重則開革議罪,這都是無妄之災。那些滾刀肉也沒見過這麼不開眼的,心裡恨這主兒麻煩,又不敢把事回到皇上跟前,只得上內務府討主意,誰讓內務府管著整個紫禁城呢!
頌銀算倒黴,年輕輕的姑娘,自己也沒經歷過這個,現在要去勸諫人家,從哪兒開口呢?進了養心門直到西配殿,果然見郭常在裹著斗篷坐在熏籠上,一雙大眼睛悽惶驚恐。有人進來先是一顫,待看清了她的臉,大概沒見過女人穿曳撒,有點好奇,瞧了她一眼,又瞧她一眼,咬著嘴唇滿臉委屈。
頌銀到她面前蹲了個安,“小主兒這是怎麼了?今兒是您的喜日子,您怎麼不肯接福呢?”
郭常在抽泣了下,“您是內務府的小佟總管?”
頌銀道是,“敬事房找我回話,說小主兒改主意了……這可不行,皇上駕前,沒有後悔藥吃。您要知道,牽連我們這些人不要緊,您身後可有一大家子呢。闔宮的妃嬪人人盼著皇上翻牌子,到您這兒,好事怎麼還往外推呢?您怕什麼,您告訴我,我來給您答疑解惑。等您定定神就進去伺候吧,別讓萬歲爺等急了。”
郭常在期期艾艾說:“我就是怕……我不認識萬歲爺。”
頌銀挺能理解她,其實這才是年輕女孩子最該有的表現。宮裡的女人被煅造得太老練了,即便沒經過人事,皇上一翻牌子也高興得滿臉泛紅光。她們根本不擔心皇帝是不是麻子瘸子,只知道一點——討皇上高興,為家裡增光。
頌銀看看邊上,蔡和帶著幾個太監眼巴巴地盯著,她抬了抬下巴讓他們外面候著,自己充當起了說客,笑著安撫道:“您沒見過萬歲爺,沒關係,我說給您聽他是什麼樣兒。萬歲爺高高的個頭,容長臉。平常脾氣很好,待人也溫和,從不因為我們是做奴才的,就不拿我們當人看。萬歲爺愛讀書,畫得一手好畫兒,喜歡文墨的人,壞不到哪裡去的。”
郭常在遲疑了下,“戲文裡的皇上都戴髯口……”
“那是唱戲的,皇上可不是唱戲的。”頌銀看了看案上座鐘,實在沒那麼多時間耗,又道,“您看時候差不多了,叫萬歲爺等著,怪罪下來不得了。”
郭常在似有鬆動,“可成妃娘娘說……”
說什麼沒繼續下去,但頌銀多少能猜著些,她耐著性子說:“這是您登高枝的機會,別人眼熱,盼您掉下來,您要隨她們的意兒?我也不和您繞圈子了,這麼說吧,您好好伺候主子,主子喜歡您,您升發了,全家都沾光。可您這個時候要是惹萬歲爺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