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t>
她說得委婉,但話語間能覺察出,似乎並不十分樂意。
識諳的心沉了沉,遲疑地問:“你心裡,有了喜歡的人嗎?”
這一問,讓她不由激靈了下,藏在心底最深處的那個人忽然便竄出來,連自己都感到驚訝,明明已經不再想著他了,為什麼提及他,還是讓她心頭直哆嗦呢。
然而這種事,最忌糾纏不清,聽說近來他相看了不少貴女,想必總有一位能如他的願吧!他有他的人生,自己也應當好好經營自己的生活。
於是搖了搖頭,言不由衷地說沒有。
識諳懸著的心放下一半,又問:“你可是不喜歡我?討厭我嗎?”
南弦忙擺手,“怎麼會呢,我從來不曾討厭過阿兄。”
但她沒有回答前半句,不管是出於女郎的矜持,還是當真談不上喜歡,總之她有意忽略了。
等不到兩情相悅,識諳在與她商談之前已經有了預感,但這不重要,成婚之後慢慢培養感情,像大多數夫妻一樣就是了。
他平了下心緒道:“我明白,上次從南地回來,我與你說的那些話傷害了你,讓你心有餘悸,擔心我只是一時興起,才又反覆無常。其泠,這次我是深思熟慮過的,請你一定相信我。我往常很忙,困在迷魂凼那半個月,是我一生中最閒的時候,我不用看醫書,不用應診,不用研究草藥,睜眼便開始自省,能看清楚很多以前看不清的事實。”頓了頓又小心觀察她的神色,“阿翁和阿孃盼著你我能成婚,我想……完成他們的夙願。”
說到最後,只能搬出過世的父母來增加勝算了。他承認,自己是有些不堪,不想成婚時可以違背父母之命,如今改變了心意,又將父母之命頂在頭上。他是有些怕,怕他不在的半年間,她與小馮翊王會發生些什麼,畢竟他離開建康前,神域就對她虎視眈眈。若是她經不住他糾纏,與他生了情,那自己便只能錯過了。
南弦呢,向來感激阿翁和阿孃的養育栽培,阿翁臨終前還說起這門婚事,早前識諳不同意,自己也沒有辦法。眼下他又改了主意,她要是不應承,便是違逆阿翁,這是萬萬不能夠的。
如此好像只剩一條路可走了,唯有應下。那些不經意間仍會盤桓在心頭的人和事,就全放下吧,沒有回頭路可走,人就不會瞻前顧後了。
南弦說好,“既然阿兄下了決心,那就照著阿兄的意思辦吧。”
他聽後喜出望外,忙亂地撫掌在地心轉了兩圈,連語調裡都是雀躍的味道,“我這就吩咐下去,讓他們預備起來。明日再去託人算個好日子,日子定下來,便有章程了。”說著又望向南弦,溫聲道,“阿翁和阿孃不在了,那些所謂的長輩也斷了往來,沒有人主婚,婚儀或許會簡單一些,但你放心,我一定會對你好的,再不讓你受委屈了。”
南弦笑著,點了點頭。應下識諳的求婚,彷彿是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沒有半分待嫁的喜悅和激動,像商議晚間吃什麼一樣簡單。退一步想,或許過日子就是這樣吧,自己不是一直喜歡平靜的生活麼,嫁了識諳,就能維持現在的一切,這輩子也不會再有什麼波瀾了。
所以事情就這樣定下了,她也開始張羅著,準備搬回查下巷了。
這日識諳和允慈都不在,她招來了清溪王府當初派遣來的人,讓橘井發放了雙月的月例,方對他們說:“家中阿兄平安無事,老宅也從叔父們手裡討了回來,我們合計過後,打算搬回查下巷。這處宅子暫且閒置,將來若能出手,也打算賣了,所以只需留兩個人看家護院就行了。諸位辛苦半年,我很是感激,多出一月的月例,就當我對諸位的補償吧。”
幾個婆子對望了兩眼,趨身道:“大娘子,我們可以跟著去查下巷老宅,不管做什麼活計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