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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上龍顏甚悅,“向娘子身為女子,醫術竟不比太醫局的醫官們差,所說的症候全都印證了。如今這顯陽宮中,只有咒禁科使用巫女,朕不信鬼神那一套,若是將后妃娘子們交給向娘子診治,向娘子覺得如何?”
南弦俯首道:“妾跟隨家君學習醫理,平時只在民間替內宅女眷看診,唯恐醫術粗陋,耽誤了貴人娘子們。”
聖上卻很開明,“好與不好,且試一試吧。本朝沒有入職太醫局的女侍醫,娘子是良家子,也不會受困宮中,你只管放心。就當尋常給人看診,宮中娘子們見大夫是位女郎,縱是有難言之隱,也會願意告訴娘子的。”
南弦來前心裡作好了準備,想必推脫不過去。既然聖上這麼說了,就不能再不識抬舉了,福身道了聲是,“妾會為宮中娘子建醫檔,一切診斷絕不外傳。”
可見是個懂規矩的,聖上點了點頭,復對神域道:“昨日的事,朕與皇后商議了,皇后正想見一見你,你就帶著向娘子,將她引薦給皇后吧。”
神域拱手道是,領著南弦退出了太極東堂。
一路上不必內侍引領,神域去過皇后的含章殿,徑直帶她走在朝北的夾道里。
日頭升高了,昨夜的水氣早就蒸發得乾乾淨淨,又是酷暑難耐的一日。好在兩掖宮牆高,可以走在道旁的陰影裡。
南弦還在咂摸聖上剛才的話,“什麼叫不比太醫局的人差?聖上似乎有些看不起女醫,世人也覺得女子做什麼都不如男子。”
神域舒展著眉目寬解她,“別人怎麼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阿姐的醫術最高明。沒有阿姐,我活不到現在,我欠阿姐一條命。”
動輒欠命,這報酬也太嚇人了,南弦耿耿於懷的是其他,“我不要你的命,你只要記著,把前幾次的診金結一結就行了。”
【作者有話說】
擔心我自己。
神域訝然,“難道之前幾次的診金都沒付嗎?”
南弦說當然,“一次都沒有。上回你們送了很多酬金過來,要讓我去貴府上當女醫,我不曾答應,你們就連著診金一塊兒拿回去了。後來兩次為唐公看診,客氣倒是很客氣,卻也還是沒有付診金。”
神域心裡笑個絕倒,口頭上卻要殷殷地打招呼,“實在對不住,這傖業也不知是怎麼辦的事,等我回去,好好訓斥他。我們這樣麻煩阿姐,深更半夜地讓阿姐奔波,還不付錢,實在說不過去。今日回去之後,我讓人包好診金送到貴府上,一定分文不欠。”
南弦一本正經說好,“親兄弟都要明算賬,何況我們是正正經經的醫患。我若不收錢,怕你面子上過不去,所以還是核算清楚為好。”
神域一迭聲說是,“今日被阿姐一提,真是鬧得我好沒臉,實在對不起阿姐了。”話說罷,又調轉回來詢問,“阿姐覺得,是當我府上女醫好,還是進宮為貴人娘子治病好?”
南弦瞥了他一眼,“難道我在你府上任職,你就不會將我舉薦給聖上了嗎?”
說得神域訕訕,半晌摸了摸鼻子道:“也是。”
一路往前,就是顯陽宮東殿了,那裡是皇后寢宮,是整個後宮殿。
盛夏的殿宇,四面開著窗,有風從外面吹進來,帷幔輕拂著。地上金磚被打磨得鋥亮,簡直能倒映出人影,忽地給人一種雨後青石板的錯覺,一眼望去,打心底裡清涼。
皇后身邊的長御迎出來,向神域行禮,“殿下在後廊上設了雅座,請大王與女郎移步。”
所謂的後廊,比南弦認知中的大得多,幾乎抵得上尋常人家正屋面寬。廊子下襬著屏風、花草和巨大的魚缸,廊下有人工開鑿的小溪流淌,宮中歲月悠長,養魚賞花,聽風聽泉,就是后妃們日常最大的消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