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容伶剛剛綻放出屬於他的鋒芒的時候,曾經有一個無比驕傲的女孩子,為了維護他,指著容伶疾言厲色。
她總是站在容譽的身前,總是用最激烈的語氣,將一切對容譽有威脅的皇子排斥在外。
她總是護著他的。
可是彷彿當她死去,就再也不會有一個人,在他心煩莫名,被別人衝撞的時候,會開口為他說出他心中想說卻不能說出的話。
她死了十幾年。
連面容都開始模糊不清。
可是容譽卻不知自己從什麼時候開始懷念她。
他總是會下意識地走到她曾經居住過的宮殿前,怔怔地一站就是一個白天,然後茫然地離開。
他當然是不喜歡她的,他喜歡的是白婉兒和她可愛的孩子們。可是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令他的習慣多出了一個要多在她曾經的宮殿前站站腳的呢?
或許是他的皇后更為了自己的賢良的名聲,從不會在那些朝臣忤逆他的時候維護他,而是更在意自己的清譽。或許是當他的皇后抱著他的長子一遍一遍地告訴他日後會是日後的帝王,卻忘記如今他尚且沒有死去。也或許是……
就如同此刻,他的皇后嚇得渾身發抖,穿得這樣美麗清雅。
她依舊明眸皓齒,眉目似畫,眼角朦朧的水意如同沐浴著江南的煙雨。
可是她卻已經爬到了容伶的面前,仰頭露出一張嬌媚多情的臉來。
柔弱無骨的美人楚楚可憐地拉住了容伶的衣襬,她淚眼朦朧,顫抖地仰頭央求道,“殿下,求殿下開恩。”她弱不勝衣,長長的優美的裙襬迤邐在地上,舒展出一個優美無比的弧度。
可是在這個時候,這個柔軟多情的女子,卻在他的面前,在央求他的敵人繞她一命。她還抓著容伶的衣襬,在容伶漠然的目光裡哽咽地說道,“殿下,妾身出身白家,白家是先帝的母族。求殿下看在白家的血脈……妾身願意為殿下做任何事。”
容伶這麼多年,廝混軍中從未娶妻。
他哪裡見過這樣柔情似水,瀲灩美麗,予舍予求的女子。
彷彿他想對她做什麼,都可以。
容譽的心,在皇后說出這句話的那一刻,彷彿凍成了冰。
曾經的柔情蜜意,曾經十幾年的恩愛纏綿,彷彿都成了笑話一樣。
他僵硬地坐在龍椅上,看著自己寵愛了十幾年,甚至不顧朝中反對執意立她為後,甚至為了她賜死了髮妻的女子。
她曾經那樣柔弱多情地依偎在他的懷裡,發誓此生只愛著他一個。
容譽看著白婉兒那張清豔多情的臉,突然想要發笑。
他當真笑了起來。
笑著笑著,就已經笑出了眼淚。
他深愛的這個女人,當他失敗之後,就這樣捨棄了他,然後去攀附另一個男人。
可是其實,他也曾經有一份不離不棄的愛。
他的髮妻,曾經那樣不顧一切,只愛著他一個。她無論做什麼都是為了他,為了他擁有著敢與任何人抗衡的勇氣。若是她在這裡,只會指著容伶叱罵這個亂臣賊子,寧願為他去死也絕不會妥協。
她就是那樣的一個驕傲卻忠貞的女子。可是他把她給丟了,丟進了舊年的時光裡,如今想起,其實都已經模糊了容顏記憶。
什麼都能忘記,可是她對他的心,原來從未忘記過。
“阿曦。”他喃喃地喚了一聲。
可是這一次再也沒有一個女子對他明豔一笑,什麼都為他做。
赴湯蹈火,死生只為他一人。
他以為自己得到這天下就不再需要她。
可是原來他依舊記得她。
看著白婉兒那在容伶腳下百般討好誘惑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