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小孩子玩鬧,會炫耀爸媽買的衣服零食之類的。老頭老太太嘮嗑,會炫耀自己的棺材。
早年老村長說他活夠本了,就跟張爺爺炫耀過他棺材都準備好了。
梁好運實乃理解。
張躍民打小在這種環境中長大很能理解。以前還就此事跟他爺爺奶奶聊過,是選擇土葬,還是喜歡梁好運她奶奶的那種小房子。
張爺爺這人喜歡棺材。再說了,他棺材木都準備好了,不打棺材不就浪費了嗎。
話又說回來,老兩口每年回來一次,張躍華和張悅芳又經常回來,他們那幾間屋子雖然沒人住,裡面並不髒。只是天天關著門有些陰森森的。
張躍民把門窗全開啟。
太陽照射進來,片刻,室內溫暖了。
張躍民的大伯磨磨蹭蹭過來,心虛又帶有幾分木訥地喊:“爹,娘。”
張爺爺很不客氣地說:“還知道我是你老子?”
自打老兩口搬去市裡,張躍華和張悅芳這倆上班的都知道時不時去一趟。羅蘭香兩口子在家就看著幾畝地,農閒的時候閒的心慌都從未去過。
張爺爺早年對兒子還有幾分期待。因為夭折了好幾個孩子,就活下來這一個。自打張躍民有了娃兒,老兩口有了精神寄託,想兒子的次數越來越少。尤其這一年,張爺爺整天早出晚歸,忙得跟片兒警似的,要不是還知道自己姓張,都忘了他還有個兒子。
張躍民他大伯張文歷來怕他爹。張爺爺這麼擠兌他也不敢反駁。張爺爺瞧著兒子這慫包樣兒就煩,“有事?”
“嗯……也,也沒啥事。”張文弱弱地說。
張爺爺擺手:“沒事就回你那邊去。”
張文吭吭哧哧,猶猶豫豫問:“躍民放假了吧?”小學生中學生都放假了,張躍民肯定也放假了。張文這是明知故問,“能住幾天?”
“沒鍋沒灶,住幾天吃啥?”張爺爺問。
張文又不敢回,去我們那邊吃。
張爺爺瞧著他窩窩囊囊的樣兒又忍不住擺手讓他滾蛋。
“奶奶身體不好,大伯,先回吧。”張躍民開口說。
張文不禁朝他娘看去。
感情是處出來的。老兩口離家十年,整天跟張躍民在一塊,老兩口自然跟他親。張文孝順點尚可,偏偏他怕老婆,都不敢偷偷地過去。再是親生兒子,張奶奶對這個兒子的感情也淡了。
張奶奶的表情無悲無喜,張文得了個沒趣,又磨磨蹭蹭回隔壁。
張爺爺忍不住嘖一聲。
“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他。”張躍民笑著緩和氣氛。
張爺爺:“居然是我兒子。”
“虎父犬子,正常。”五里坡就有做棺材的木匠,張躍民:“我找大伯弄個板車,把你們的棺材木送過去?”
老兩口的棺材木就在這邊廂房裡面,雖然有很多年了,因為木頭好,張爺爺精挑細選的,所以木板都好好的。
張爺爺:“讓他幫你弄。”
這個“他”自然是指他兒子。
張躍民喊他大伯把木板運過去,又把廂房收拾收拾,差不多一點了。張躍民提醒兩位老人:“該吃飯了。”
張爺爺毫不留戀地關上門窗。張躍民扶著張奶奶去老村長家。其實也不遠,在他們家斜後方。
起初張躍民在老村長家,大概知道他是老師,村裡的孩子怕他,不敢往車上蹦躂。只有幾個跟大小子和二丫頭差不多大,不懂事的小孩敢爬車。
張躍民和老兩口一走,一群孩子都上去。有的孩子家吃飯了,端著碗往車上去。然而張躍民出現在屋角,鬧騰騰的孩子瞬間老實下來,跟上了發條一樣。
張躍民莫名想笑:“還沒玩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