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退朝後,蕭逐野並沒有立馬出宮。
他被皇帝叫住了。
御書房裡,蕭逐野看著坐在上方重重咳嗽的皇帝,眸子裡閃過一抹深邃,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到底還是上前送了一方帕子。
“陛下。”他輕聲喚。
“好。”皇帝接過他手中的帕子,輕輕擦拭了一下,“你有心了。”
蕭逐野眸子閃了閃,沒有說話。
屋裡只有他們二人,其他伺候的人都在進來時,被皇帝趕了出去。
他既然是太子,這帕子他若是不送,於情於理,於公於私都不應該。
他將皇帝用過的帕子接了過來,輕聲詢問,“陛下是有什麼政務要吩咐嗎?”
那場生辰宴,皇帝的身子便落下了病根,便是如今用藥養著,卻也到底傷了根本,故而自從蕭逐野被立為太子後,諸多事宜都是他代為處理。
當然,皇帝也不是不問世事。
只他畢竟已經三日沒有上朝,想來已經堆積了不少公務,所以他也就理所當然地以為皇帝讓他來,也是因為要吩咐事情。
皇帝看著恭順的蕭逐野,眸子裡閃過一抹無奈。
雖說父子二人在那件事情後便有了促膝長談,蕭逐野也不如過往那般恨著皇帝,只到底心裡還是有所芥蒂,人前人後,他都只是叫他“陛下”,甚少叫他“父皇”。
說不遺憾,那是假的。
畢竟無論是誰,總歸還是希望能夠擁有真心相待的感情的。
只皇帝也知道,有的事情,他一時半會無法改變。
“不是公務。”皇帝擺了擺手,“就是想看看你,雖說只是娶了良娣,但朕知道你心目中對她的看重。”
如果他沒有記錯,再也無法從他口中聽到“父皇”二字,就是在他給蘇家下了那道聖旨之後。
蕭逐野眯了眯眸子,沒有說話。
按照祖宗規矩,成親第二日就該帶著人進宮去拜見的,可他沒有去。
倒不完全是他不遵守規矩,畢竟那個人,要求的是“太子妃”,不是太子府的良娣。
畢竟這若是皇子府裡添個人,做皇帝的都要見一下,哪裡看得過來?
但偏偏,旁人不知道,皇帝又是知道蘇檀在他心裡的地位的。
他這輩子,別說太子妃了大概是都不會有別的女人了。
所以,他自動將皇帝方才那話當成了是對他的不滿。
但是,不滿就不滿吧,他是不可能讓他為難或者再傷害蘇檀的。
他不把人帶進宮來拜見,也是有這個緣故。
可讓蕭逐野萬萬沒想到的是,對方說出了一句他這輩子都始料未及的話。
“朕覺得,你今日看起來與過往有些不一樣了。”皇帝看著蕭逐野,不知何時眼神就變得柔和了下來。
蕭逐野心裡微怔,下意識地反問,“陛下覺得,有何不一樣?”
“變得溫和了一些,少了幾分尖銳。”皇帝微笑,眸子裡帶著幾分欣慰,“你是太子,也是未來的君王,你這段時日的處事,朕很是滿意。”
“但是朕也擔憂,畢竟過剛易折,一個太武斷的君王,也不見得就十足的好,剛柔並濟,方才為君的上上之道。”
“朕原本以為,你還得磨鍊一番才會明白這個道理,但是今日你和邱大人他們說的那些話,朕覺得就很好。”
皇帝不疾不徐地和蕭逐野說著,時不時還咳嗽一聲,他或許不是一個好父親,也不是一個好君王,但是在做皇帝上,他覺得自己問心無愧。
有的事情,不是一時能夠解決的,
但是他很欣慰,他在眼前這個孩子身上看到了希望。
蕭逐野怔怔地看著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