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東市口包圍,眾人但見一高大身影無聲地擋在受害婦孺跟前,布衫粗服看不出是何來路,可就算一言不發,也能讓人覺出股無形的威壓。
混亂不堪的市口頃刻沉寂下來,唯有打人者撕心裂肺的痛呼聲分外刺耳。
百姓個個面露惶恐,正瑟縮著不知如何是好。那人將袖一抻,流出段舉重若輕的閒然氣度。
他道:“按需取用,不得拼搶,違者當罰。”
此言一出,州府差役聞令般挎刀側分立,嘩啦一聲齊響,令在場之人不約而同地心頭劇震。
瞧熱鬧的陸向深拍了下旁邊歡喜的腦袋,劈手奪過他懷中油紙包:“聽到沒有,還不快放回去!”
歡喜猶在懵怔,官市丞捂著跌疼的屁股,一瘸一拐擠上前,揮舞著雙臂指揮道:“大家勿慌,糧種有的是,大傢伙魚貫入市,擔保落不下一人。”
至此,再無人敢渾水摸魚,紛紛在差役的監視下老老實實排起隊。歡喜終於回過神,望著空空如也的兩隻手,絕望大喊:“那是公子早上才給我炒的瓜子仁!”
陸依山扯動唇角,隨意地抬起手掌:“吩咐下去,凡今日來東市者,無論交易與否,皆贈白粥一甕,粳米半斛。”
將才還噤若寒蟬的人群霎時又雀躍起來。有眼尖的百姓瞧見,那棚下贈出的米袋一角,清清爽爽繡了一枝蘭花。
“是阿沅……阿沅回來了!”
東皇廟粥棚設了好幾年,受其恩惠的百姓不知凡幾。他們不認識什麼叫“白蘋”的戲子,只知道一次次救他們出泥潭,給了他們希望的人,是一個叫“阿沅”的如蘭花般的清秀少年。
感念聲不絕於耳,有人甚至摟著那隻陳舊的米袋當場淚如雨下。騷亂與不安徹底平息,一陣隱秘的哀傷伴著秤砣交疊聲,悄然席捲遍東市的街頭巷尾。
長街盡頭的貨架背面,一白衣不染的年輕公子,將這一幕盡收眼底。
葉觀瀾轉過身,對著千金散盡的少東家說:“阿沅九死不悔,這世上總歸還有人記得他。”
呂照梁默默不答,無人處,一行清淚滑過他的眼角,蕩清了那雙眼裡最後的猶疑。
接下來,東市交易如流水般通暢快捷。幕後糧商從交易時長、限額乃至各類糧貨的登記造冊,皆有成規可循,即便是從來不涉商事的差役,操持起來亦很快入港,絲毫不忙亂。
日落時分,燈下來回踱步的猗頓蘭終於等來探聽訊息的小廝:“你沒有聽錯?虧了十萬金,還不閉市?”
小廝:“奴才聽得清清楚楚,官市丞親口吩咐換一撥人入市當值,還說要趕在雞鳴前,清棚上貨呢。”
十萬金!猗頓蘭眼角狠狠一抽。
他太清楚這是個什麼概念,七大商現存的猗頓、高、喬、呂四姓,單拎哪一個出來,十萬金都是足以令其傷筋動骨的天文數字,何況這看起來還只是一個開端。
甘州人盡皆知,姜不逢一身的窮酸氣,隔十好裡地都能聞見,他沒有這麼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