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張變了形:“什麼東西?”
“東西?我是個人好麼。”那邊先是傳來一聲低笑,緊接著我聽到了乾淨清冽的少年音。
我定下神抬頭去找聲音的來源,他坐在我的上一層,大概見我真嚇壞了才緩緩起身,我這才看清了他的臉,也確定了他真的是個人。
我承認他比我劈腿的前男友好看多了,鼻樑挺拔,眼窩深邃,跟西方人似的,一對狹長的桃花眼銜著笑意,映在冬日午後的暖陽下灼灼其華。
那是雙會說話也會撩人的眼睛,似勾不勾的讓我看不透,能準確地定位到我的一舉一動,卻不夾帶任何惡意。
他很高,卻瘦弱,風一吹就倒的樣子,單薄得不行,就在我們對視的這幾十秒裡,他已經咳嗽了好幾聲。
“抱歉,”他咳嗽完還向我致歉,一步步慢慢邁下來,“我不是有意偷聽的,只不過剛才你沒發現我,後來我也不好意思出聲。”
“哦,沒事,”我不是個矯情的人,看見就看見了,反正也哭完了,沒什麼好丟臉的。
見他正好準備下樓,就給他讓出條道:“不好意思,擋到你了。”
他又笑了,剛想說話,卻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他拿手裡的紙捂著嘴搖搖頭,恍惚間我分明看到了那紙上的粗體黑色大字:休學申請書。
我想那是人家的私事,自然不會多嘴。
他咳得很厲害,臉跟紙一樣白,但越是這樣,倒也襯出幾絲易碎美。
我在心裡暗暗想著,他可真像男版的“林妹妹”,也像“西施”,特別是捂嘴咳嗽的時候,真有病美人那味。
“你沒事吧,同學,”我看他情況不太好問道。
他擺擺手,分明整個人都佈滿了憔悴,眉宇間卻依舊透著暖意,臨走前把紙巾塞到我手裡,還調侃著:“放心,不會傳染。”
我呆忖了幾秒,將紙巾牢牢握住,回以一個真誠的笑:“謝謝,那個,你真的不需要去醫務室麼?”
“沒那個必要,我剛從醫院出來沒多久,不想再看到白色的床單。”他已經走到下一層,聲音卻還是能清晰傳上來,溫柔又不乏清潤,說的話很讓人心疼,語調卻一點不冷。
我摸到紙巾裡還包著顆硬硬的東西,展開後看到一顆大白兔奶糖,攤在手心裡翻看了許久。
這時候他又說話了:“根據我以往的經驗,心情不好的時候吃點甜的什麼都能解決。我今天過得也不順利,但吃了一顆後發現運氣不錯,最後一顆送給你,我保證,讓你開心的事馬上就會來報道了。”
他趴在扶手上仰起頭,所有的光影都跑到他眼睛裡雀躍起舞,溫暖又明媚,像一泓清泉,將我最後的一點不甘和憤懣徹底澆滅。
他的話有奇妙的治癒力,我覺得自己好多了。
可惜沒問他的名字,也沒來得及道謝他就走了。
但我想,我們大概不會再遇到了,畢竟他手裡拿著休學申請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