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呀,都是死。”柳尚儀喃喃道,“喜歡的,討厭的,親近的,仇恨的,依附的,踩踏的,都是死,都是死!”
她抬起灰暗的眸子,重新望向長安宮。
這座承載了她侄女榮華的地方,曾見證了她們姑侄的歡笑和溫情,希望與暢想。
如今,皆是一場空。
“煙兒,別怕,姑姑陪你。”
話音一落,她一個箭步躥出,一頭朝那鮮豔的紅牆撞去。
砰!
頭顱在牆面上暈出一朵血花,和紅牆融為一體。
她的人猶如一攤泥般緩緩下墜,最後倒地不起,再也發不出氣息。
綠竹震在當場,久久說不出話來。
很快,負責打掃衛生的直殿監派了一群內侍過來,指揮的指揮,抬人的抬人,灑水的灑水。
而她,彷彿被抽去靈魂,整個人空空蕩蕩,也像一攤泥般,身子一點點下墜,蹲坐到地上,抱緊了雙膝,像個無助的幼童,沒有方向,沒有希望。
漸漸地,天色變暗。
宮牆的血跡總算洗淨,看似恢復如常,忙活完畢,一名掌司宦官注意到了她,走到她面前,問道:
“哪個局的?蹲這兒幹嘛?”
她不出聲,只發著呆,身上的涼,心裡的涼,充斥著她,包圍著她,令她無法動彈,亦無法開口。
見她沒有回應,那掌司宦官瞬間惱了:
“嘿,你是耳聾啦還是嘴啞了?再不答話,小心爺爺嘴巴子抽你。”
一個溫和的聲音提醒:“掌司,她是尚寢局的,咱們還是別管了吧。”
掌司宦官不屑:“哼,尚寢局又如何?我新認了曹公公為乾爹,還怕她們不成?”
聽到曹公公三個字,綠竹終於有了反應,眼神如兩道利箭般朝他射去。
“呵,還敢瞪我?今天爺爺就讓你知道知道,什麼是規矩!”
掌司宦官眉毛一豎,揚起巴掌便要朝她打去,一隻手騰地從後伸來,拽住他的手腕,他回身瞪去,正是剛剛出聲提醒自己的那名內侍。
“找死吶?敢攔著我?”
那內侍低著頭,側著身子,剛好避開了綠竹的視線,向一側指了指:
“掌司,蔣公公來了。”
掌司宦官望去,蔣安揣著一個拂塵踱步而來,令人訝異的是,身後還跟著幾名內侍,抬著一個空轎輦。
他趕緊換了神色,帶著手下恭敬拜去:
“蔣公公。”
蔣安也不理他,徑直來到綠竹身前。
“葉典苑。”
他這名五品隨堂大太監,朝她這個七品小典苑,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
“萬歲召您過去,請上轎吧。”
這一幕看呆了直殿監眾人,掌司宦官後怕不已,向剛才提醒自己那人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
綠竹卻置若罔聞,又呆呆的望向那堵牆,怔怔的問:
“你知道宮牆為何這麼紅嗎?”
蔣安有些莫名,但還是微笑答道:
“自然是因為工匠刷的漆好。”
“不。”
綠竹搖搖頭,眼底一片蒼涼。
“因為——它是鮮血染就的。”
乾清宮。
熱騰騰的水汽氤氳著綠竹麻木無波的臉龐,她呆呆的坐在浴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