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蘿眼前一黑,暈倒在地。
紅牆
皇宮。
綠竹一個人漫無目的的走著。
暈倒的青蘿被人送回了尚寢局,她卻不願回去。
像是在懲罰自己。
她頂著微溼的頭髮,穿著微溼的衣服,故意走在風口裡,任由那冷浸浸冰涼涼的氣息鑽入她的肌膚,四肢百骸,擴散至全身。
最好結冰,最好凍死她,不,是結成冰刀,一點點的刺死她。
她是如此的恨自己。
為什麼不早點去找朱祁鎮???
如果她當初肯把個人恩怨拋到一邊,早些到朱祁鎮面前亮明身份,那借著他的偏愛,就能保下月人的性命!
不至於來不及。
啪!
她重重給自己一耳光。
啪!
一耳光遠遠不夠。
啪!啪!啪!
臉頰漸漸出了紅印子,火辣辣的燙。
她好恨,恨到想殺了自己。
恨到需要藉由這種幼稚無稽的方式來懲罰自己,才能好受一點。
過路宮人紛紛側目,對她投來不解的目光。
她視若無睹,就這麼一邊走,一邊打。
不知不覺,到了長安宮,前方一個熟悉的人影進入視線。
柳尚儀。
哦,這裡是柳暮煙從前的寢宮。
看來她也在悔恨。
另一種悔恨。
果然,柳尚儀站在長安宮外,雙目噙淚,撕心裂肺的喊:
“煙兒,是姑姑害了你,姑姑害了你呀!我不該給哥哥寫信,讓他送你進宮,什麼皇家富貴,什麼光耀門楣,都是過眼雲煙,說沒就沒,說散就散,不僅折了你的性命,還折了你肚裡孩兒的性命!”
從她身後經過的綠竹聞言,猛地停下動作,回過頭來:
“什麼?她是真孕?”
柳尚儀沒有看她,望著長安宮自嘲的狂笑:
“哈哈哈哈,真的被冤為假的,竟也會報應到我頭上!可笑我柳安寧,自許精明老練通權達變,偏偏對這個死局束手無策,不管你有孕沒孕,都是死路一條,死路一條呀!”
綠竹腦內轟地一聲炸開,瞬間回想起先前不曾注意到的細節:
她哀求朱祁鎮時,他聽到有孕二字,問詢蔣安的眼神。
那個被蔣安支開的小太監,是去複查?還是報信?
還有離開之前,蔣安與朱祁鎮對視的目光,他說萬歲放心,放的什麼心?他說辦妥此事,又辦的是什麼事?
以及,為什麼月人姐姐會被單獨喂毒酒?而其他妃嬪,直到她死後才被聚集起來吊殺?殉葬的時間晚她那麼久,說明月人姐姐是提前死的!!!
一個可怕的猜想浮起,涼意自心底悠地生出,比身上的寒意更冰更冷。
綠竹一把抓住柳尚儀的衣領,顫聲問道:
“你什麼意思?柳暮煙假孕是被冤枉的?為、為什麼要冤枉她?”
“哼。”
柳尚儀迎視著她的眼睛,一聲冷笑。
“枉我從前以為你目達耳通穎悟絕人,還把你當個要緊的對手,沒想到卻這麼糊塗!也不想想,當今皇帝視郕王如仇人,怎會讓他的種生下來?”
轟——她的腦袋又是一炸。
那個猜想被印證。
她鬆開柳尚儀,顫巍巍的後退兩步,也自嘲的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原來——早點也沒用,多早都沒用,橫豎都是死!都是死呀!”
綠竹笑出眼淚,只覺心口那絲涼意躥遍全身,冰麻麻的,寒颼颼的,令整個人變僵變硬,變灰變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