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房屋本來就是謝恆徵用來埋伏李歸玉的,房間門裡布了茶水和棋盤,是謝恆方才等候時所用。
進了屋子,謝恆同李歸玉一起坐下,洛婉清收拾了棋盤,來到謝恆身前,提起茶壺,低頭給謝恆沏茶。
李歸玉掃了一眼,不著痕跡起身,從洛婉清手中取過茶壺,淡道:“我來吧。”
洛婉清一頓,看了一眼坐在位置上的謝恆,謝恆倒也沒有出聲,李歸玉垂眸給謝恆斟茶,又翻了一個茶碗,給洛婉清也倒了一杯,隨後才給自己倒茶。
謝恆冷眼旁觀著一切,等李歸玉落座,他亦不開口,兩人靜默片刻,李歸玉笑了笑,溫和道:“其實我沒有和司主作對的意思,一直以來,我和司主目的都是一致,我早就知道白離我在府中,只是考慮司主打算和我結盟,一直留著她。但既然司主不願意,那留一個監察司的人在我府邸也不合適,所以我這才動手,將白離揪了出來。”
“你不必同我解釋,”謝恆不鹹不淡,“說條件。”
“我要她。”李歸玉看向洛婉清,篤定開口。
“不行。”謝恆徑直拒絕。
“十日後,芳菲閣,我們換人。”李歸玉沒給他拒絕的空間門,“不然從今日起,每一日,我向監察司送一部分白離,十日,我必將白離大人,全部送回。”
聽到這話,洛婉清感覺周邊瞬間門冷了下來,她心中亦是一凜,十日,每日送“一部分”白離,李歸玉這是赤裸裸的威脅。
“你可以殺了我,”李歸玉看著謝恆,平靜道,“反正我孤家寡人,也無牽掛。你將我殺了,父皇就算拿不到證據,但也必定對你有所忌憚,我的說辭不夠證明你殺我,但你又覺得,你的說辭,就完美無缺嗎?我抓了白離,什麼都不需要說,我死了,你,就最大的嫌疑人。”
謝恆不動,他摩挲著千機珠串,看不出喜怒。
李歸玉繼續道:“我母后不省油的燈,世家對你多有怨言,日後你監察司內外交困,除非你有回天之力,不然,你要做的事絕無可能。我不惜命,”李歸玉輕笑,目光彷彿是淬了毒,“但我的人,一定拉白離陪葬。她一定比我死得更慘。”
聽到這話,謝恆垂眸,只道:“你威脅我?”
李歸玉笑了笑,輕聲開口,似是懷念:“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她本來是謝家出身的女官,當年還入宮給我上過幾課。她本身前程無量,但為了你,跟著你去了監察司,從此刀尖舔血,沒過過一天好日子。她夫妻恩愛,兒子也差不多有你大了,早幾年她就可以離開監察司安度晚年,但顧念著監察司缺人,還沒有一個能承襲白虎使位的女司使,才一直留著。她為你做牛做馬,最後還要為你慘死於他人手中,”李歸玉輕聲詢問,“謝司主不會愧疚嗎?”
“我自然是會愧疚的。”
謝恆抬手握住茶杯,輕抿了一口,隨後抬眸,似是思索什麼,看著李歸玉道:“今夜換人,就在這裡交換。”
“十日後,芳菲閣,”李歸玉冷靜咬定,“沒有商量。”
聽到這話,謝恆盯著李歸玉,他看了許久,突然輕笑出聲。
洛婉清很少看到謝恆笑,他這一笑倒是極為好看,像是清水漾開,清清淺淺,又帶著粼粼波光。
他抬起手,喚了一聲:“惜娘。”
洛婉清站在他身側,聞言疑惑彎腰,輕聲道:“公子?”
謝恆沒有回頭,他翻過手掌,用冰冷的手指拂過她的面頰。
洛婉清一愣,隨後就聽謝恆清冷如泉的聲音平靜開口:“殿下剛回東都,怕是不瞭解我的脾氣。我創監察司以來,一直奉行以惡制惡,以殺止殺,多年前還有人曾經像你一樣招惹監察司,現下世家大多安靜,因為招惹過的,”他頓了頓,輕言慢語,語氣平淡,“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