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龍歸去,萬山載雪。
因有大同軍、鬼方軍的駐守,雁門關以北的邊塞已經平靜了許多年,邊民們,也已經很久沒有見到戰火與死傷了。
在大同軍的邊防靖邊城的關樓裡,大同軍的營醫戴行錯與親信護衛李岱,焦急地等來了姜持鈞的醒來。
姜持鈞的腰背受了重擊,手臂也被北狄人的戰斧砍傷,入夜時分被送到此地,一直昏迷不醒。
“阿圓呢?”姜持鈞睜開眼睛的第一件事,便是問妹妹的下落,因疼痛而充血的眼睛裡全是擔憂,“李岱有沒有護好她!”
“在在在。”李岱也受了傷,好在不算太重,尚能支撐,聽見小王爺喚他,立刻應聲撲上前去。
姜持鈞鬆了一口氣,一旁的營醫戴行錯趕忙扶住了少主,“小郡主左肩受了箭傷,昨夜十分兇險,好在眼下已然退燒,已經沒有性命之憂。”
姜持鈞聽到妹妹人和小命都沒丟,繃緊了的神情終於放鬆下來,眼圈更是在一瞬間泛的更紅了。
他想要爬起來去看妹妹,卻被李岱摁下了,他看了一眼戴行錯欲言又止,姜持鈞意會,示意戴行錯退下。
李岱見左右無人,方才靠近了少主,悄聲說起了昨夜的事。
“……郡主被救下時受了箭傷,血流如注昏死了過去,因為失溫嚴重,馬車受損嚴重,又是在冰天雪地中乘車而行,沒有任何取暖的法子,性命危在旦夕——”李岱略微俯身,附上了少主的耳朵,以極低的聲音,說了一個名字,接著又說道,“……以胸懷做爐,為郡主暖身。”
李岱的聲音低下去,姜持鈞閉了閉眼睛,一時才道:“把此事爛到肚子裡。”
李岱稱是,又道,“萬幸昨夜有鬼方軍蕩清敵寇,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定襄王府麾下的大同軍,本就同鬼方軍交情深厚,稱得上如手如足,只在心裡記下這份恩情,來日再報。
“昨夜還有一支赤衣騎兵前來襄助,不知可留下姓名?”姜持鈞問出心中的疑惑,“看盔甲護鏡,倒像是禁衛軍的行裝——這些人怎會到邊塞來?”
“這支騎兵護送的,是位年輕公子,因為也受了傷,便也在關樓歇腳。他身邊人自稱是往來邊塞的行商,標下觀其相貌氣度,玉質金相、雅人深致,絕不可能是尋常人。”
“這群人鐵甲護體,手持兵器,怎會是行商?”姜持鈞贊同李岱的推斷,沉吟道,“我去看看阿圓。”
“小郡主還在昏睡,您過去也無用——”
姜持鈞看著窗外的夜天,意識到此時已過去了一天一夜,只覺灰心喪氣,又問起王府的訊息。
“此事可通傳了?”
“王爺今晨知曉了,先派了護衛軍過來守著,然後親自領兵殺去北狄老巢了。至於王妃娘子,王爺說,絕不可教她知道。”
姜持鈞嘆了一口氣,他知道阿孃的性情,向來忍不下爆脾氣、殺爹不眨眼,又是把妹妹看的比眼珠子還珍貴,換了他,也不敢輕易同阿孃開口妹妹受傷的事。
哎,妹妹平日裡碰一下頭髮都要哭半天,現在肩膀中了一箭,該要疼死了吧?
姜持鈞傷心地想著,想著想著就默默地流出了眼淚。
這廂小王爺為沒把妹妹照顧好而自責落淚,妹妹卻不知他的自責懊悔,只昏昏地睡著,不知白晝黑夜。
對於姜芙圓來說,夢裡的世界並不陌生。
那人說要為她拔箭的時候,她覺得像在做夢,雖然渾身嚇得發抖,可並不疼。
和前些時候夢裡的睡魔不一樣,這一次的夢除了瞧不清這個人的臉以外,別的感覺很清晰,就像真的。
他在夢裡的聲音像隔著雲端,飄飄渺渺,卻又無比的真切溫柔,在她哆哆嗦嗦地懇求的時候,甚至還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