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襄王接下了聖旨之後,好幾日都沒有緩過來神。
他不明白自己家世代鎮守邊境,素來是自給自足,從不曾向上討要過軍餉糧食,算是大梁幾個異姓王裡,最不顯山露水的一個,選後,怎麼就選到自己家了呢?
他與妻子育有二子一女,長子姜持衡請封了世子,穩重踏實,次子姜持鈞立業軍中,無需操心,他與妻子最疼愛的還屬小女兒姜芙圓——手掌心裡捧大的寶貝,怎捨得她嫁進深宮?
這幾日,一想到此事,姜嶼就如鯁在喉,早知如此,就應該給小女兒把親事早早定下來。
他與妻子從前看哪家的兒子都不好:陽堡圓兒舅舅家的表哥蘇象平,分明是個愛讀書的好兒郎,妻子卻挑他小時候體弱多病;先前的太原府尹祁家當初也有提親的意向,他卻嫌這家的兒子個頭不算高大。
至於瀚海雲家的小兒子,才叫姜嶼最為懊惱:雲家本姓雲邪,祖上來自西域金娑山,他少年時混跡關內關外,與雲希聖不打不相識,再親密友好不過了。
瀚海雲家一直在瀚海地帶守境護邊,四十年來征討不息,也不知為大梁擴張收復了多少疆土。
雲希聖的十三個兒子長在戰場上,個個是驍勇善戰的好兒郎。最小的這一個,每逢年節都會被雲希聖遣來雲中送禮,這麼多年,他與妻子每見一回雲跡星,都要感慨一句好兒郎,卻怎麼沒想過結親呢?
歸根究底,還得怨自己猶猶豫豫,不夠果決,總想著女兒還小,還能多留幾年。
眼下聖旨已下,還能有轉圜的餘地嗎?
姜嶼不願就此認命,專程差親信往帝京走了一趟,幾位在朝廷裡擔綱重任的朋友,倒不約而同地覺得是件好事。
嫁進京城的二堂姐姜嵐也說很好,她的夫君是位閒散的侯爵,聽聞了此事之後,反過來帶信給姜嶼,只說陛下正年輕,冬至節的時候遠遠見過一回,相貌英俊,該是頂頂出類拔萃的那一位。
姜嶼的心思就有些動搖。
實際上,三年前帝京城解困時,他同幾位前來勤王的各番鎮使節,都覲見過陛下。那時候陛下也許是十九歲,個高畫質瘦,眉目俊朗,的確是皇太后口中萬中選一的俊傑。
既然猶豫了,姜嶼就也將心情平復下來,叫妻子去探探女兒對於婚嫁的口風。
蘇盈月這幾天因封后的事,急得夜不能寐,嘴上起了一個老大的包,她同夫君合計了之後,想著今日還沒見著女兒,這便起身往女兒寢殿去。
蘇星月走到女兒的寢殿外,正看見小女兒趴在美人靠上吃杏脯,許是吃到了一個酸的,眼睛眉毛都皺成了一團。
庭院裡有人在掃雪,兩個小丫頭一個在系鞦韆架,一個給懶貓兒梳毛,在熱鬧的年節裡,尤其顯得安寧。
蘇盈月撫了撫直跳的心口,方才喚了聲阿圓,走了進去。
姜芙圓也不起身,揚手遞給阿孃一顆杏脯,拉著阿孃的手把她拽在了身邊坐下。
“……不是說初二回孃家,您怎麼沒帶我和阿爹、哥哥們回陽堡呢?今天都初六了,還沒動靜。”她惦記著姥姥家的葡萄架、小山林,免不得抱怨道,“我都好了五六天了,還成日裡拘著我不給出門。”
蘇盈月拍掉女兒手上的杏脯,叫她少吃點,“你姥娘過了年在陽高雲門山的別業貓冬,穿林越澗的,你坐馬車又暈來倒去,阿孃怎好帶你去?”
姜芙圓不滿意,又提出來別的想法,“那我想去瀚海的關市買摩加國的牛乳糖。”
瀚海的關市就設在陽高縣的關口,各種貿易鋪陳開來,相當繁華,若是想買些番邦的細奇玩意兒,還是得去關市。
“你還要親自去買?叫你大哥哥去就是。”蘇盈月說著,就看見女兒一臉不樂意,這便立刻改了口,“去去去,明兒